第二十一回、被留在了原地
小說: 曾经沧海 作者:者行孙 字數:2963 更新時間:2023-10-17 08:22:23
自從和鄧霆如單方面鬧翻,陳柏遙就覺得在首都孤零零一個人。懂他的就一個關鵬舉,發小臨走前陪著他一起買的舊傢具,那就是親人留下的念想,於陳柏遙而言意義非凡。
好在搬家公司還在樓下,陳柏遙衝下去的時候他們還在裝車,一邊把舊傢具搬走,一邊卸下新家私。
「停停停!」陳柏遙喊住搬家公司的人,「不要搬了。這些新的全部不要,把這些舊傢具都搬回去。」
搬家公司的人受雇於鄧霆如的生活助理,自然不認得陳柏遙,但仍然有幾個人停下來看了看。
眼看自己的傢具要被搬走,陳柏遙赤急白臉上前攔住他們,再次道:「請把這些舊傢具留下,把新的搬走。」
而生活助理也終於看見陳柏遙,連忙問好:「小先生,您是來看大家工作的嗎?」
陳柏遙馬上指揮生活助理,「讓他們都別幹了,我不要什麼勞什子新傢具,我只要我原來那些。」
生活助理有點為難,因為這是鄧霆如的命令,還在醞釀如何開口才不會讓陳柏遙生氣,鄧霆如就下來了。
那麼高大的一個人,走路還快,居然一點聲音都沒有。
鄧霆如從背後一把抱起陳柏遙,不容反抗把人往樓上帶,陳柏遙的掙扎在他面前根本不夠看。
搬家公司的人和路過的居民紛紛側目,可生活助理實在會應對,硬生生粉飾成了霸總和嬌妻吵架。
陳柏遙即使罵罵咧咧,拳打腳踢,卻也沒有喊救命。
所以大家秉承著不插手他人家事的原則,只是探頭探腦看熱鬧,還有人掏手機錄視頻。
就這,還被生活助理們緊張兮兮攔下,畢竟他們老闆可是出了名的悍夫和醋罈子。人家在項目上坑他20個億,都不如撩他老婆更讓他憤怒。
陳柏遙本來就因為鬥毆受了傷,斷斷續續養著,壓根就拗不過鄧霆如。
這邊鄧霆如更是只想到了鎮壓一個辦法,兩個人回到小公寓,鄧霆如把人壓到沙發上就用力親吻。
心跳聲震耳欲聾,陳柏遙竭力在濕漉漉的熱吻里尋找空氣,發出哭似的哼吟。
鄧霆如虛虛掐住他的脖子,發狠地吮吸他的皮肉,下腹燥熱緊繃,有什麼怪物即將衝出束縛張牙舞爪。
唇舌相纏,那清晰的水聲很容易讓人聯想。無數個難捨難分的夜晚,情動之時陳柏遙整個人汗淋淋,讓鄧霆如在紅嫩水潤的某個地方進出,逼得陳柏遙幼貓叫喚般哭泣。
就在這時,陳柏遙伸手摸到一個裝飾的花瓶,毫不猶豫拖過來狠狠砸在鄧霆如頭上。
只聽得清脆的碎裂聲,鄧霆如被砸破頭,陳柏遙被割傷手,兩個人瞬間血淋淋。
角度問題,反而是鄧霆如傷得比較輕,鮮血潺潺滑下太陽穴,在古銅色的皮膚流淌。
陳柏遙的手臂直接割穿肌理,長長的幾條傷殷紅色的血液汩汩冒出,不斷蜿蜒迤邐浸染深藍色的居家睡衣。
這兩口子都是深膚色,鮮紅的血更像身上開出的繁花,艷麗又恐怖。
可陳柏遙給了鄧霆如一巴掌,火冒三丈掐著人的脖子往外趕,然後又回去推著那張布藝沙發要弄出去。
本來就是沒什麼力氣,還受了外傷,漁火色的沙發被鮮血染得深一塊淺一塊,陳柏遙臉色都白了。他的神色異常冷漠,只是固執地要找回失去的東西,有種不顧一切的決絕。
鄧霆如抱住他,兩個人在血腥氣里沉默,依然是鄧霆如開口哀求:「我錯了,先去醫院吧,行嗎?求你了。」
最終還是去了急診處理傷口,虧得陳柏遙沒下死手,兩個人應急處理後都在觀察室的床上躺著。
鄧霆如至此,已經無路可退,望著拉起來阻隔床位的藍色簾子,是魚死網破的賭徒眼神。
而陳柏遙只是滿不在乎,看著纏成粽子的手臂,為自己那些舊傢具惋惜。
因為不怎麼住,所以公寓沒什麼傢具,只有簡單的桌椅雪櫃和鍋碗瓢盆,都是裝修的時候順手買的,年紀比陳詩怡都大。
這次兩個人一起去二手市場撿漏,淘到不少人家搬家帶不走的東西。小公寓添置了一套薄荷綠的沙發,又買了一台兩層的二手雪櫃,置物架小桌子零七碎八的東西一大堆。
以前,陳柏遙覺得全世界都不如鄧霆如重要。為了愛人,他可以背叛全世界。
現在,鄧霆如在陳柏遙心裡,還不如關鵬舉臨行前買給自己的海綿寶寶抱偶重要。
犯了錯,還沒等得到寬恕,鄧霆如就被留在了原地。
陳柏遙覺得猶嫌不夠解氣,明知道鄧霆如怕什麼,還要和他說什麼。
「我這幾天和鵬舉逛了很多地方,原來我家附近還有二手市場。」陳柏遙嘲諷拉滿,「不過鄧老闆這種大忙人會紆尊降貴去窮人的地方看一眼嗎?哦,怕不是覺得浪費時間,就全部叫生活助理搞定吧。」
鄧霆如下定了決心,此刻居然也能平靜地回覆愛人:「我以前不肯抽時間陪你,是真的做錯了。我竟然寧可做生意,都不去陪你。」
陳柏遙嗤之以鼻,早就對這樣的話不屑一顧,甚至笑出聲。
他不依不饒,還要給鄧霆如講,講這幾天他和關鵬舉去了哪裡。連旁人注意不到的細節,陳柏遙都要仔細回憶起來,狠狠扎鄧霆如的心窩。
關鵬舉還和陳柏遙去商場買冬天的衣服,試衣服時互相嘲笑對方的品味,場面一度歡喜到導購以為他們是一對。
真兄弟馬上彼此嫌棄,關鵬舉還高呼:「茂利毀我清譽,我還要找女朋友回家過年呢。」
陳柏遙當然也回以「老尾」,還放狠話:「等陣(等下)我就去去雍和宮燒一柱高香,捐香火錢讓你再單身個七八年。」
「哇,好陰毒啊。(好歹毒啊)果然最毒兄弟心。」關鵬舉故作驚訝,誇張取笑。
陳柏遙也笑著和關鵬舉打鬧,「不怕兄弟苦,就怕兄弟開路虎你懂不懂?什麼叫有難同當了解一下。」
他們相處起來不用顧忌,有什麼話都可以說,讓陳柏遙都快忘卻在首都這些年以來鬧心的一切。
學校的瑣事,學生們的闖禍,鄧霆如那幫發小的刁難,還有學校管理層內部的齷齪,好像北風吹走的塵埃,一下子就讓陳柏遙放鬆。
有關鵬舉在,陳柏遙也感覺背後有人撐腰,這就是二十多年的老友。
「我猜如果讓你選我和郭家榮,我肯定不是你的選項。」陳柏遙戳破所有的假象,連最後的一絲體面也不願意留,「不過那又怎麼樣,我現在也不關心了。就像讓我選你和鵬舉,你,配成為我的選項嗎?」
鄧霆如無聲落淚,卻依然忍受陳柏遙的凌遲,好像只要他忍住了這些刁難,陳柏遙就會原諒自己。他都已經開始給自己上麻醉,騙自己只要讓陳柏遙發泄多點心中的怨氣,他們就能回到以前。
可是,破鏡能重圓嗎,潑出去的水可以收回來嗎?這世上,有時光倒流的魔法嗎?
鄧霆如很想說,不會了,真的不會了。阿榮和你,我不會選擇,因為我永遠只有你。
但陳柏遙不會再信自己的任何一個字,這就是他決定聯合眾人隱瞞陳柏遙的代價,如今的冷言冷語,就是放任發小們對陳柏遙胡來的利息。命運的禮物,早就在暗中做好了安排。
陳柏遙也知道自己傷人是最狠的,以至於自己都心軟了一下,卻又握起屠刀。
「你明明知道,我喜歡巴薩,卻說你自己喜歡皇馬。我為你去了伯納烏球場為對手球隊加油,你卻看著我的臉悼念另一個深愛的人。其實,你也不是那麼喜歡植物吧,打理起來又累又煩,可你還是願意彎下腰,因為郭家榮是那麼出色的農學家。你以前的房子離我上班的地方真的很遠,你不是不知道,你只是很想念郭家榮,所以可以心安理得忽視我。」
「……」鄧霆如閉上了眼,忍受心痛的感覺,自知愧對愛人,不配反駁半個字,索性只是讓眼淚浸濕枕頭。
陳柏遙說到最後,自己都笑了,「現在,我打你打得毫無心理負擔,其實也挺開心的。不知道什麼時候你會變成前夫,希望我在下一段感情里,不要再遇到你這樣的人了。」
陳柏遙是最先受傷的那個,也是最快走出來的那個,帶著傷就眺望未來。不會為打翻的牛奶再哭泣,也不浪費珍貴的時間與眼淚。
這一次,陳柏遙大獲全勝,鄧霆如輸的一無所有。
陳柏遙甚至懶得分時間去想,而是專心自己的課堂,開始給學生們講藻井了。
嬉笑中打岔,陳柏遙不介意一瞥,窗外秋陽明媚,已經是深秋時節。
連桂花都開了。
他笑得無邪純良,眼神如同稚子,簡單的快樂不必言說。
此刻,他已經痊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