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爆薜見殷天俠在這段日子裡音訊全無，不禁有點焦急，畢竟他一個人深入敵陣實在太危險，阿釘的消息他固然很想知道，但他的人身安全也很重要，見到他原來身在家中，他不禁鬆了口氣，可是此時他的臉色卻十分蒼白，似是受了傷，他不禁關切的問道： 「阿俠，你沒事吧？」

「沒什麼。」殷天俠擠出了一個笑容，只是那一笑卻是十分虛弱，他把爆薜迎進家裡時，腳步也很虛浮。

「對不起，釘姐的事情還是沒有什麼進展。」對於這件事，殷天俠是充滿歉意的，他並非放棄了調查，沒有進展最大的原因是他已被痛楚折磨得筋疲力竭，真的沒有精力去查，只是，他答應了別人的事便一定會做到，尤其是答應爆薜的，所以，他已決定了，等痛楚稍緩一點，他便會繼續去追查丁小嘉的事，不論結果如何，都一定要給爆薜一個交代。

聽到阿釘的事一點進展也沒有，爆薜難免有點沮喪失落，他自己也盡了能力想幫助調查，結果除了血色十字的一點點底細以外便什麼也查不到，一心把希望寄託在殷天俠身上，可惜他這邊也是一籌莫展。

「放心吧，釘姐見慣了風浪，一定會……」殷天俠本來還想說一兩句話安慰他，卻突然臉色大變，呼吸變得粗重起來，雖然他不斷告訴自己不可以在爆薜面前露出馬腳，可是心臟的絞痛實在令他太難以忍受，他不禁按著了劇痛的胸口，雙手也痛得在不斷劇顫，臉色比剛才更是慘白，看起來極為痛苦，爆薜見狀嚇了一驚，連忙上前扶住了他： 「阿俠，阿俠，你覺得怎樣了？」

殷天俠已是痛得天旋地轉，崩潰乏力，根本沒有力氣回答他的問題，只能不斷抓著胸口吃力的喘息著，只是這卻無助緩解痛楚，劇痛開始蔓延至其他部位，那種像被五馬分屍一樣的撕裂感再次襲來，縱使他很努力想支撐著保持清醒，身體卻是不聽話的軟軟倒了下來。

爆薜連忙接住了突然倒下的他，把他小心翼翼的放了在沙發上，心想他應該受了不輕的傷，本來這種情況應該立即送往醫院，但殷天俠曾說過他很抗拒去醫院，他唯有先想法子替他療傷，盡量減輕他的痛楚。見他抓著胸口這麼痛苦，他的第一個感覺便是他的胸膛極有可能受了傷，於是立即解開了他的衣服替他檢查傷勢，結果卻令他當場如遭電殛般徹底呆了：他的胸前一點傷痕也沒有，然而卻有著一個非常刺眼的標記，一個血紅色的十字標記！

「這……怎麼可能的……」這不正是血色十字的成員擁有的標記嗎？阿俠不是紐西蘭(敬)察派往血色十字的卧底嗎？怎麼可能突然變成了血色十字的人？

他儘力讓自己從混亂中冷靜下來，腦里開始閃過無數個想法：阿俠雖然聲稱是紐西蘭(敬)察，可是即使在他 「死」後，紐西蘭(敬)方卻從來沒有聯絡過他們；他對魏德禮的計劃了如指掌，甚至比他們知道的更要多，他一定是在暗中調查魏德禮，而魏德禮正好就是血色十字要對付的目標，他做的一切表面上雖似是在救自己，實則是為組織完成任務；還有，他一槍殺死了魏德禮，其趕盡殺絕的行事手法絕不像是(敬)察該有的，更像是心狠手辣的(嘿)幫中人……

當這些一點一點湧現腦里，他開始明白真相了：殷天俠根本就不是什麼(敬)察，他由始至終都只是在欺騙自己，說什麼幫他找尋阿釘都是假的，他本來就是替血色十字辦事的人，揭穿魏德禮的真面目，對付和殺死魏德禮都只是他為組織完成的任務，所謂 「救」他也是另有居心，是他任務的一部份而已，他之前所做的一切全都是虛情假意，他一直都只是把自己當作傻子般愚弄！

他不禁尖刻的自嘲笑了，枉自己這麼信任他，把阿釘的事情都交託給他，更把他視為自己的兄弟好友，他怎會這麼糊塗，把一個只會說謊戲弄自己，壞事做盡的(嘿)幫中人當作出生入死的戰友？還把找阿釘的希望都寄託在身上？

難怪一直以來阿釘都是音訊全無，因為他打從開始便打算借故拖延，這甚至可能是血色十字的詭計，就算是之前幾次救他，也是血色十字為了剷除魏德禮，吞併長興的其中一部份計劃，為什麼他一直都被蒙在鼓裡？為什麼一直都那麼信任他，對他的真實身份一點懷疑也沒有？

可是，現在雖然知道了真相，他仍是較適合裝作什麼也不知道，殷天俠的體能和武力都勝於自己多倍，跟他硬拼並沒有什麼好處，而且，他也正好來個將計就計，裝作仍然信任他，利用他查出更多有關血色十字的事情，說不定還能找到阿釘的下落。

本來，見殷天俠突然這麼痛苦，他也於心不忍，想設法替他舒緩痛楚，可是現在看來，自己這隻是多此一舉罷了，他是(敬)，他是賊，就算他受傷了，也是為了犯罪而受傷，根本不值得同情。

殷天俠仍是痛得厲害，甚至發出了他平時甚少會有的呻吟，爆薜冷冷看向了他，他身上就只有上次 「救」自己時留下的傷痕，其餘的地方都沒有受傷痕跡，看來受的極有可能是內傷，也許是執行任務時所受的傷吧，反正，這都跟自己一點關係也沒有。

他在旁袖手旁觀的等待著，直至殷天俠終於再一次戰勝了痛楚蘇醒過來了，他當然很害怕爆薜會心生懷疑，可是見他神色沒有什麼異常，稍為舒了一口氣。

「阿俠，你是不是之前在救我時還受了其他的傷了？」爆薜這一說像是在替他圓謊，而殷天俠亦不虞有他順著答道： 「是的，當時也受了點內傷，一直仍然在痛，只是我不想去醫院罷了，這不礙事的，過些時間會慢慢好過來的。」

「那麼你多休息，早日康復。」看著他順著自己圓了謊言，爆薜更是肯定他欺騙自己，只是他並沒有當場揭穿，裝作若非其事，笑了笑答道： 「阿釘的事等你身體好了再慢慢來吧，有消息的話我們再聯絡。」說罷先行離開了。

殷天俠終於如釋重負，幸好他看來沒有懷疑一些什麼，只是謊言可一不可再，看來下次自己得更小心一點，就算怎麼痛苦都要努力剋制著，絕不可以因此引起他的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