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晟懵了。

怎麼失個憶，他連老婆都有了？

雖然如果老婆是眼前這人的話...好像也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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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才醫生給他做檢查的時候，那美人就一直不遠不近地綴著，全程陪著江晟。

江晟偷偷問了醫生，得知他從自己進院來就一直在這陪著，比江晟親爹都親。

江晟從小在家裡就是不受重視的那一個，沒想到還會有人在他落魄時一直守著他。看著那美人清晰流麗的面容，一時間連呼吸都忘了，只覺得心臟都慢慢上浮，被一種莫名的感情所填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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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叫什麼名字？」

美人垂著的長睫微動了兩下：「虞彧。虞姬的虞，形同或的彧。」

他聲音很好聽，清而緩。可能因為在這陪護太久的原因，略有些啞，聽的人耳根發麻。

虞彧，餘裕...江晟在心裡默道，真是個好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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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晟醒了的消息很快傳到了江家，江父幾乎是第一時間就趕了過來。

他推門而入的時候，江晟正在和虞彧說話。江晟失憶這件事似乎對虞彧的打擊頗大，他整個人像被抽去了靈魂的白瓷，垂著眼，在一旁安靜地坐著。

而即使這樣，他也依舊沒有離開。

即使知道自己丈夫失憶，連他都不記得…他依舊在這裡陪著江晟。

江晟還從未體會過如此無怨無悔的付出，看著身邊安靜坐著的美人，心都是癢的，於是有一搭沒一搭地和他聊天，試圖逗著人能多說兩句。

結果老頭這一進來，他老婆本就白玉似的臉更白了，直接站起來朝人鞠了一躬，然後就走出去了。

江晟只能眼巴巴地看著他離開的背影，像只被人拿走了肉骨頭的大狗。

直到虞彧關上門，徹底看不到了，江晟這才戀戀不捨地轉向自己的老爹。

「醫生也說了，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恢復了。」江晟對著自己的父親，盡量平心靜氣道，「沒事的。」

江承義一臉嚴肅地看著他：「你還能記得多少事？」

兩個優秀的兒子一死一傷，這位本就年近古稀的老人一夜之間近乎老了十歲，讓江晟都快認不出他了。

江晟沉默了一下：「大學畢業以前的都記得。」

江承義沉默了。

江晟已經知道了自己是在一周前和哥哥一起出了車禍。說來也奇怪，他們兩個很少會乘同一個交通工具，為的就是預防這種事的發生。但不知為何，偏偏那天他們就坐到了一起，偏偏就是那天出了事故。

江承義當然派人查了。但查來查去，的確不是什麼仇家作祟，只是一起再普通不過的意外事件。

對方只是普通人家，再怎麼壓榨也不可能賠的起江家的損失。江家只能吞下這個慘痛的打擊。

「…你也知道，家裡的事一直是你哥哥在負責。」江承義沉聲道，「我把消息壓下來，外面的人只知道我們家出事了，但不知道具體是什麼情況。」

「小晟。」江承義頓了頓，語氣竟然放軟了些，「你一直對家裡的事不感興趣，我們也一直順著你…但這次不行了。你昏迷這一周的時間，家裡已經亂的要造反了...我已經老了，再不推出一個接班人，江家就要斷在我手裡了。」

他說的無比悲壯且大義，好像一位深明大義的末路貴族。

但還躺在床上的江晟聽了卻覺得無比的可笑和諷刺。

無它。江晟根本就不是什麼心不在家族事業上的二世祖，相反，他十分的敏銳能幹。

然而像他這樣的家族中，能幹的人有一個就夠了。

所以一直以來，江晟其實是在利益餐盤上被犧牲掉的那一個。為他大哥的錦繡前程鋪路。

現在他大哥死了，父親倒站出來說這些了。

但他也不可能拒絕，畢竟這是關係到他們整個家族的大事，他還沒意氣用事到那個程度。

於是江晟垂著眼嗯了一聲。

江承義說完這些，卻仍沒有要走的意思。江晟有些疑惑地抬眼看他，就見他這個一直將他毫不猶豫犧牲掉的父親居然露出了有些尷尬的神色。

「嗯…小晟，你也知道，臨時更換傳人不好。」江承義說，「所以我們希望你能夠扮演你大哥的角色。」

江晟微眯起眼睛，語氣變冷：「這是什麼意思？」

他父親估計這輩子沒這麼尷尬過。但還是硬著頭皮繼續道：「他們不了解你。所以你先頂著你大哥的身份，等時機成熟了，我再宣布江家交給了你。」

江晟雖然總是被迫活在大哥的陰影下，但到底也是矜貴驕傲的江二公子，這輩子還沒當過誰的替身。猛地聽江承義這麼一說，幾乎要笑出來。

怎麼？他想，江淮就這麼陰魂不散？他死前，自己給他當影子，當陪襯，他死後，自己還要給他當替身？

他正準備讓自己親爹滾蛋，就聽江承義有些僵硬地接著道：「…你那個，妻子。也需要你這麼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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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承義沒待多久，估計來就是來通知江晟這個事的，說完就走了。

老頭真會給人添堵。

他拿虞彧的事情說事，就是在要挾他。虞彧再怎麼好看也是個男人，當初和他結婚，想必也是受了不少委屈的。

他必須保護他的…老婆。

老婆。

江晟躺在病床上，對著面前正在播放新聞的投影面無表情。

他居然有老婆了。

還是個那麼漂亮的老婆。

一想起來這件事，江晟的心都軟了。也不在乎什麼替身不替身的了。

假扮就假扮吧。老頭子說的也有道理，他貿然上位，說不定別人還會懷疑是他給江淮下的套。倒不如先這麼湊活一段時間，等情況穩定下來再說。

只是在外人面前，他和老婆還要裝成哥哥和弟媳。

…嘖。

江晟對於自己娶了個男老婆這事沒有一絲一毫的抵觸，接受的速度簡直離奇。

這倒不是他性取向的問題。他第一眼見虞彧就覺得喜歡，知道了虞彧在他昏迷住院期間天天來陪護後就更覺喜歡。

都說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對於江晟這樣的豪門人家，那本經大概就是家庭中猶如利益場一般錯綜複雜的糾葛了。在這樣的背景下，似乎也很難有什麼兄友弟恭，父慈子孝。於是虞彧在他昏迷時的守護就成了江晟觸碰到的，為數不多的溫情。

他老婆真好。

想老婆。

他爹讓他當替身，他老婆才不會。

對了，他老婆去哪了？

江晟想到這，忍不住看向門口。

江承義都走了，虞彧怎麼還不來？

是有事？去上班了？

也對，陪了他這麼久，也該去幹自己的事了。

…但他還是想見老婆。

江晟在心裡嘆口氣，心想剛知道自己有老婆，還在新婚燕爾的那個勁頭上，卻要他強忍分別之痛…

嘖。

正當江二公子在這胡思亂想，兀自黯然神傷時，門突然打開了。

虞彧走了進來。

他穿的很商務，束著長發，襯衫搭配一條垂感很好的長褲，在腰部收成窄窄一條，顯得那處愈發神秘而線條流麗。

江晟覺得他應該是教管很嚴的那種家庭，即使普通的行走也賞心悅目，脊背拔直，目光平視前方，兩條長腿前後交疊，每次的邁的步子似乎都一樣大，像是芭蕾舞演員。

他垂著眼走到江晟身邊，然後坐下。江晟於是聞到了一股香氣，像是松竹的那種冷香，很沁人心脾。

江晟剛才還亂糟糟的心情瞬間多雲轉晴，變得無比燦爛。

虞彧坐著，頭微垂，沒看江晟，也沒說話。氣氛有些奇怪——這是當然。他們是夫妻，本該是世上最親密的關係，然而面對面的兩個人中，卻有一個喪失了有關他們的記憶。

江晟幾乎有點痛恨起自己的失憶了。

「父親…和你說什麼了嗎？」

虞彧率先開了口，聲音略輕。

他說這話的時候眼睛依舊垂著，淡色的唇抿了起來，很惹人愛憐的模樣。

江晟心都化了，他人還在病床上不能動彈，一雙深邃的眼睛卻略彎了起來：「沒事——你不用擔心，我會保護你的。」

虞彧似乎沒想到他會這麼說，有些倉促和驚異地抬起眼，那雙水色的眸子都微微睜大了。

但很快他就回過神，重新別開眼睛。

「……好。」長睫半掩，虞彧答應道，聲音略有一絲不易察覺的緊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