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知道今晚孔祥林的感受，也不會有人知道。當燭光倒映在他的眼中，他忽然覺得好想哭，尤其是當每個人都送上祝福語的時候，他想起了那幾年的生活。

回去的路上，孔祥林背靠在椅背，眼角滲出點點淚珠。只因為他回想起那無人問津的時光，早起端盤子，午時調飲品，夜深洗盤子，生活的壓迫讓他喘不過氣。

還記得有一次在後廚橡膠手套磨破了，沒有備用手套，而那天在中午有人在飲品店鬧事，滾燙的咖啡潑在他手背，沒有其他選擇洗盤子還是要繼續。

當時如果沒有叫他出去就好了，沒有人在意也不會有錯愕。正在洗盤子的他，被拉去舉燈牌，他看見燈牌上大大的happy birthday，恍惚間，他記起今天是他的生日，還沒等他開心，經理在旁邊命令他把燈牌舉起。

他的面前有位男孩，那位男孩身邊圍滿了朋友，嘰嘰喳喳的唱著生日歌，整個店內都被這裡的氣氛所感染，旁邊桌子的客人也站起來大聲祝福男孩。

那個時候他在想什麼呢，依稀記得他在想，他的生日似乎沒有什麼儀式感，甚至連他自己都忘記了。

下了夜班，他拐去商業街上的蛋糕店裡買了一個四寸的蛋糕，不大不小剛剛夠一個人吃。他又去旁邊的螺螄粉店裡打包了一份加辣加臭的粉，兩手提著蛋糕和粉回了家。

回到家，蛋糕盒子拆開放好，粉倒進陶瓷碗。店家沒有給他裝蠟燭，也是啊，誰過生日只買夠一個人吃的蛋糕。他把筷子插進蛋糕正中央，笑著說:「孔祥林，恭喜你啊，又添一歲。祝你20歲生日快樂！要一直一直都要開心哦。」

自那次以後，他一直都是一個人過生日。雖然只有一個人，但是常常都會自己準備儀式感。沒有人愛他，他就自己愛自己。

車子駛入車庫熄火，李宋文從車前繞到副駕駛座，打開車門彎下腰抱起孔祥林。上樓梯的時候太顛簸，孔祥林被顛醒了，還沒動彈就被警告，「林林，別亂動。」

孔祥林這才感受到自己的處境，緩好心神，攬收李宋文的脖頸，湊到他跟前說:「你穩點，這麼虛啊。」

「你說誰虛呢？」

「你！」

卧室門被關上，獨留胸口向星月。

時間總是飛快流逝，一轉眼就過去了。正在修剪花圃，管家上前提醒，李小姐到了。

李宋文扔下修枝剪，拍拍手脫掉手套，轉過身走進客廳。

「李姐，怎麼了？」

木桌上推來一本紙質文檔，李雯雯開口道:「這是綜藝劇本，你先看看。」

夾著厚厚一層的文檔被快速翻閱，嘩嘩嘩。突然聲音戛然而止，李宋文指著其中一處，分不清喜怒，說道:「這是什麼意思？讓我和宋佳玲綁CP?」

「是的。」

「我不接了。」李宋文放下文檔，雙手一攤，「誰愛去誰去，反正我不去。」

李雯雯儘力剋制自己的脾氣，出口勸阻:「我知道你為什麼反感她，可是這是沒辦法的事，你知道嗎？」

「什麼沒辦法？！」李宋文怒了。

李雯雯沉沉的拍了幾下桌子，吼著:「你發什麼神經！這是你的工作，你沒有選擇的餘地。」

「我會賠違約金。」李宋文轉身就要走。

後方一本列印文檔飛過來，落在他腳邊。李雯雯走過來，撿起文檔，捲成棒敲打他的頭，「你賠得起嗎？你知識宋佳玲那天為什麼來聚眾嗎？就因為她爸投資的是你們這部綜藝，違約金早不是之前的價格了！」

「漲到多少我也會賠，就算身無分文。」李宋文昂首挺胸收腹，不為所動。

「好啊，你去賠吧。你太幼稚了，1個億的違約金你最好自己拿得出來。」

李雯雯也不再勸他，拿起沙發上的包離開了這裡。

「你怎麼會這麼幼稚啊？」聽完李宋文的轉述後，孔祥林忍不住吐槽道。

「林林？！」

李宋文不開心了，抱起雙臂氣鼓鼓的面對牆壁坐著，就像一個小孩子一樣，鬧脾氣。

「噗哈哈哈哈，你可太逗了。」孔祥林被他的動作惹得笑彎了腰。

「笑什麼笑！別笑了！」

「哈哈哈哈，不行，你太逗了，跟小孩子一樣。」

「再笑我，我就親你了！」

「行，我不笑了。」孔祥林一秒恢復正常。

這可把李宋文氣得臉都綠了，這是多不想親，老婆不愛了，感情淡了。

他快被氣死了，不情不願的說:「現在立刻馬上，哄我！」

「為什麼啊？」

「因為我是你老攻。」

「那好吧。」

孔祥林爬到他面前，湊上去蜻蜓點水般親了他的嘴唇，壞笑道:「可以了嗎，老攻？」

李宋文沒有回話，耳邊紅透了半邊，哼了一聲，抱著孔祥林順勢躺下。

「林林。」

「嗯？怎麼了？」孔祥林轉過身摸上他的臉。

「你說我要不要去參加那個綜藝？」

……

一陣良久的沉默，孔祥林說:「我希望你去，你的事業最重要。」

「好，我聽林林的話。」李宋文回握住他的手。

「嗯，睡吧。」

隔天清晨，孔祥林迷迷糊糊扶著頭撐起身子，看見李宋文靠在窗邊通話。

「嗯嗯，我知道了。謝謝李姐，沒有下次了。」

掛斷電話的李宋文轉頭看見醒來的孔祥林，笑著說:「林林，醒了啊。」

「嗯。要抱抱。」可能人只會在不清醒的狀態下才會表現出與平時不一樣的地方。

李宋文立馬上前抱起他，右小臂托起他的屁股，左手梳理著他額前稀碎的劉海，哄著:「林林，我們去洗漱，好不好？」

「好。」

洗漱過後，孔祥林恢復正常，他不再黏著李宋文，與李宋文保持著安全距離。餐桌上，李宋文不滿道:「林林，你怎麼跟換了一個人一樣？」

「沒……沒有吧。」孔祥林剛拿起麵包的手一頓。

他拿起一片麵包，摸上海鹽土豆醬，說道:「你不要試圖去理解我。」

「喲，玩起哲學了。林林，真厲害喲。」

「少陰陽怪氣的。」孔祥林罵道。

「哼，我可沒有。」吃完手裡最後一口麵包，李宋文站起身收拾餐桌上的碗筷。

孔祥林看著他收拾的動作，好奇的問:「你之前也會做家務嗎？」

「是啊，我從小就學會做這些了，那時候我還在宣城孤兒院。」

「我知道，你那個時候還叫海洋。」

「你叫林子。」

「對。」

在這一刻他們是開心，陽光下笑得像二愣子。以後怎麼樣誰也不知道，過好當下就已經足夠不容易。

「哎，提起宣城孤兒院。那時你怎麼一聲不吭就走了，你都沒有跟我告別。」孔祥林啃著手裡的麵包說道。

「你好意思提這茬，那時候你被咋院長帶去隔壁參加什麼活動，好久都沒有回來，我沒有等到你回來。」

「我……我怎麼知道你會等我，我回到院里你就不見了。」

「好了好了，不了這個了，你快點吃。」李宋文催促道，收拾完去了廚房。

孔祥林望著他的背影，小聲嘟囔著，「我可是等了你好久，我一個人坐在鞦韆上一直望著大門，我就想著你哪一天或許還能回來，可是一直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