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七、至愛之人的傷害
小說: 深度摧残 作者:清污 字數:2601 更新時間:2019-04-26 11:02:06
「凱文,你在說什麼啊!」陳宇幾個大步衝到凱文面前,隔著桌子用雙手揪起了他的衣領,大顆大顆的淚珠從眼眶裡涌了出來。
「你為什麼也這樣冤枉我?我到底做錯了什麼?」
凱文也在止不住的流淚,他面對陳宇的質問,不再像之前那樣理直氣壯,他低下頭,左躲右閃著陳宇倔強地追索著的眼神。
「你說話啊!昨天你還那麼信任我,到底發生了什麼?我不相信你會出賣我!你說話啊!」
凱文的臉痛苦地扭曲著,他的氣勢明顯弱了下來。
「凱文!」
凱慶洋突然大叫了他一聲,凱文一個激靈,便像聲控機器人一樣,突然改變了情緒模式,他咬牙切齒面露凶光,雙手掙開了陳宇的提掣,又迅猛地向陳宇的臉上揮了一拳,他的力道很大,陳宇被他打倒在地上。
誰都不敢再說話,房間里只能聽見兩個男孩劇烈的喘息聲。他們四目相對,眼睛裡都不斷地溢出淚水,只是他們的地位處境那麼懸殊,倒在地上的陳宇突然覺得凱文好高大,大得像一座山,可以把他徹底壓垮。
「你知不知道,我差點就變得和你一樣了!」凱文沖著陳宇大吼,「我不想和你一樣,所以你離我遠一點兒,你明白嗎?」
「不明白,我不明白!你要變成什麼樣?我在你心裡是什麼樣?」
「男/娼!你是……你是一個……男……」凱文再也說不下去,他閉上眼睛,雙唇劇烈地顫抖著,陳宇從來沒有見過他這麼委屈的樣子。
「你……不要哭,他們有沒有傷害你?」陳宇用雙手撐著地面,剛想要站起身再次沖向凱文,凱慶洋卻已經走到他的身邊,他抬起頭,看到了比凱文更高大的一座山。
「他們有沒有傷害凱文,你還不知道嗎?要不是那個叫閔龍的經理髮現了,我家凱文就被你給毀了,我現在,也就要對你言聽計從了。」凱慶洋低垂著眼睛看著他,言語間充斥著鄙夷和不懈。
「你……你胡說!你無中生有!」陳宇很悲憤,但是他更覺得恐懼,他要離開這個陰險的人,他不知道凱慶洋還會做出什麼可怕的事。
陳宇從地上爬起來,就向著門口快步走去,邊走邊說:「我要退學,我要離開這裡!」
這句話卻突然驚怒了凱文,他小跑著追了上去,一把扼住了陳宇的手臂。
「你不準走!」
「放開我!為什麼不準我走?我要離開這裡!」陳宇奮力掙脫著。
「你以為你可以一走了之嗎?你要為你所做的事受到懲罰!」
凱文的手突然加大了力道,狠狠地攥著陳宇的手臂,像是放走了他就會危及生命。
「放開我!你要帶我去哪兒?」
陳宇一路掙扎,凱文卻理都不理,像是押解犯人一樣,把他拉出了教務處。所有人,除了凱慶洋,都露出震驚而迷茫的神情。
趙譯都看傻了,以至於凱慶洋叫他第一聲的時候,他都沒有聽到。
「趙譯?」
凱慶洋氣惱地皺起了眉。
「趙譯!」
「啊?噢,校長!」
「去,把那個,還有那個,給凱文拿過去。」凱慶洋用下巴指了指地上的籃球鞋,又指了指放在牆角的一塊小黑板。
「……好的。」趙譯茫然地點了點頭。
凱文押解陳宇一路走到操場正中的旗桿旁,身後早已跟了一群圍觀的人。
「站好!」凱文到達目的地後,把陳宇猛地甩到了面前。
「我不!我為什麼要聽你的!」陳宇像剛剛被丟進籠子的小鳥一樣,狂亂地揮動著雙手,「我要走了,我要離開……」
凱文突然緊緊地抱住了他,陳宇在他的懷裡漸漸安靜了,他聽著凱文在他耳畔的啜泣,良久說不出話來。
「求你……安靜……」凱文哽咽著說。
「凱文,你告訴我,到底為什麼?」陳宇的心就這樣被軟化了,他慢慢抬起雙手,想要環抱住凱文的後背。
可是這時凱文又突然變得躁怒起來,他推開了陳宇,瞪著他,大聲喝道:「你不準走,在你沒有受到應有的懲罰前,你哪兒都不能去!你要是走了,我就……我就永遠都不會原諒你!」
凱文說完,眼神又在陳宇的臉上游離了一會兒,陳宇在那一瞬間,在凱文的臉上看到了無助和畏縮,他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在自身難保的境遇下,他竟然還覺得凱文很可憐。
「哼!」像是刻意佯裝出的強悍,凱文喝斥了一聲,轉過身,快步離開了。
望著凱文逃跑似的遠離他的背影,陳宇突然覺得胃部又翻騰起酸水,從身體里傳來陣陣絞痛。
趙譯提著鞋和黑板走了過來,把鞋扔在陳宇的腳邊,又把黑板推到他身上,陳宇下意識地用雙臂抱住了黑板,低頭一看,那上面寫著不堪入目的字。
「我現在已經深深地意識到自己的錯誤,我不該去騷擾葉先生,我為自己以往的那些不檢點行為向大家道歉,希望大家能原諒我。」
眼淚接連滴落到黑板上,洇濕了幾道粉筆印,卻洗不掉上面的任何一個字。
「校長說,讓你捧著黑板,在這裡罰站,直到下午放學。」趙譯說話的語氣是對他而言極為少見的輕柔,沒有刻意的陰陽怪氣,也沒有刻意的尖酸刻薄。他看著低著頭抽抽答答的陳宇,想要說幾句安慰的話,卻只是張了張口,便離開了。
你要是走了,我就永遠都不會原諒你。
凱文的命令嗎?那麼,他就遵守吧,畢竟,他也不知道能逃到哪裡去。
眼淚滑落到臉上,沒有人為他擦拭,他自己的雙手還要捧著那個書寫了他罪名的黑板,風一吹,淚水就在臉上風幹了,好冷,他穿著單薄的衣服,在寒風中瑟瑟發抖。
他看到圍觀的人換了一波又一波,有好幾個人都對著他舉起了手機,他不去看那些人的表情,他們的表情,千篇一律,於他而言,已沒有任何意義。
可是胃部的絞痛卻越來越強烈,他記得通常在這個時候,凱文就會憂心忡忡地看著他,命令他放下手中的一切,趕快去休息。可是現在,他必須一個人面對。
他為什麼還要留下來?他自己也說不清楚。
他覺得好累,好想睡一會兒,突然覺得天旋地轉,雙腿發軟,他暈倒在冰冷的地上,黑板重重地壓在身上,他失去了意識,所以不知道痛。
陳宇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新的一年了。新年的第一天,他就一直躺在醫院裡。媽媽這幾天一直守在他身邊,無微不至地照顧他。雖然他知道媽媽很疼愛他,可是這樣的細心周到,並不太符合媽媽的個性。
也許是因為他這次真的病得不清吧。
他病的不止是身體。
到處都能感受到異樣的目光,媽媽故意不讓他用手機和電腦,可是身邊的風言風語,早就幫他把事態了解了個大概。他真的該走了,他要一直走,走到再也看不到鄙夷的眼神的地方,走到可以被當作一個普通的男孩的地方。如果世界不能給他這樣一個地方,他就會選擇離開這個世界。
新年假期里,他只收到了凱文的一條簡訊,內容並不是慰問他的病情,而是確認他是否還在這個城市。
「放心吧,我現在還不會走。」
他這樣回覆了凱文,對方沒有再發過來。
一月四日,他被校長叫回學校,報了個道,彙報了一下身體狀況,校長就叫他回去了。
「你在家好好養身體吧,不管什麼事,病好了再說。」
校長的明顯作秀式的關懷,讓他的心裡很不踏實。
他為什麼還要留下?每次這樣問自己,他都說不出答案,腦海里卻怎麼也抹不去凱文在他面前哭泣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