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晟頓了一下，竟也沒再說什麼。閉上嘴，深深回吻了回去。

唇齒交纏間，嘗到了淚水的鹹味。

最後是江晟把虞彧牢牢扣在懷裡睡的。不知是折騰的太久，太累了，還是江晟的懷抱格外溫暖的原因，虞彧被他那樣抱著，竟很快昏昏沉沉地睡過去了。

第二天江晟醒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懷裡人安靜而溫順的眉眼，趴在他懷裡，明明也是修長的身形，窩起來卻只有小小一團，柔順的長髮散著，唇也微微抿起來。

江晟沒動，就那麼垂眼看著他。

「……」

…奇怪。明明只是這麼看著，心裡就升起一片如雲的情感。軟綿綿的。彷彿整個世界都圓滿了。

他從前不知道為什麼會有人一次又一次的，沒有任何理由的原諒誰。他那時冷眼旁觀，只覺得好笑——若有人這麼對他，他一定會毫不手軟地報復回去。

但現在他真的遇到了這種情況，看著這個明明騙了他，此刻卻在他懷裡安睡的人，他卻只有一個想法。

別把人吵醒了。

根本就不可能恨的起來。

有的只是…佔有和不甘。

手機忽地響了起來。江晟剛剛還複雜而深切的眼神頓時凝起，重新變得凌厲起來。

他從醫院殺出去那天就換了號碼，目前這個新號只有蘇逸他們幾個知道。

他伸臂抓過手機，本不想弄醒虞彧，然而人覺淺，下意識地動了動，還是醒了過來。眸子張開，有些迷茫地看向江晟。

江晟心一跳，別開臉，一邊接電話一邊起身向外走去。

「喂？」江晟心不在焉地單手扣著扣子，「什麼事？」

那頭是洛昀庭。有些嚴肅地：「江晟，你搞得動靜太大了。現在江淮出事的消息都傳到國外去了，江雪研的那個藥本來就是首創，現在外邊也蠢蠢欲動的…」

江晟倚在沙發上，眉頭皺了起來。

他懶得管江家的事，七大姑八姨，誰想怎麼分本家他都不在乎。

但是江雪。

江雪是江淮和虞彧創立的，他們兩人的心血。

說實話，一想到這，江晟就想把江雪直接拆幹凈全賣了。眼不見心不煩。感覺跟接手了頂綠帽子似的，想想就想吐。

但是。

他直覺江雪應該和虞彧的秘密脫不了幹系。

所以江雪得留下。

「再怎麼蠢蠢欲動他們也在外面，誰能把手伸那麼長。」江晟皺著眉，「江雪那麼大基業，就算我不管事，一時半會它也垮不了。」

「不。」洛昀庭說，「已經有人來了。」

江晟愣了愣：「有人來了？誰？」

洛昀庭頓了頓，沉聲道：「你在德國的時候…聽說過秦家嗎？」

江晟當然聽說過。別說他了，在海外發展的，就沒幾個沒聽說過這家族的。甚至秦家的這一代他都親自接觸過，名字叫秦天明，挺儒雅一人。

當時江晟聽說他從小就在國外長大還想著他會不會不懂中文，誰知見了面完全看不出半點端倪，禮貌而不失真誠，舉手投足間都是自然的風度。

他倆也就在國外時有些交集，但江晟留學結束後卻聽說過秦天明的事。他回國那幾年和當時紅透了的大明星搞在了一起，讓江晟都有點驚訝，懷疑那君子似的人物是被什麼迷了眼，居然能和一個藝人鬧的滿城風雨——尤其是那藝人風評還不怎麼樣。

但更讓人沒想到的是，大家族的長子，就那麼被直接卷在輿論最中央，和那明星一起天天掛熱搜，一天幾個爆料，澄清，反轉的，最後居然還真在一起了。

兩人在國外結了婚，當時江淮和他還找人送上了禮物和祝福。

現在想想，真是令人羨慕的感情。

所以這樣一個人，會因為想打江雪的主意，專門從國外跑過來？

江晟感覺有點奇怪。

而那邊，洛昀庭怕他拒絕似的，幾乎有點語無倫次了：「江晟，這個你可要斟酌啊。就算你不打算接手你家的事，但人家千里迢迢跑過來，你起碼也得做個樣子…」

「我什麼時候說不見他了？」江晟反問道，緊接著講，「他要什麼時候過來，提前和我說一聲就行。」

總不能讓人看到被他捆住的他嫂子。

洛昀庭沒想到他答應的這麼輕易，略微吃驚了一下，又趕緊答應下來，生怕江晟反悔似的。

至於江晟為什麼這麼輕易地答應下來…是因為他也想見見秦天明。

見見那個…修成了正果的男人。

鎖鏈扯動的聲響傳進耳中，江晟抬頭，又是一副冷漠的面具。

虞彧已經洗漱好了，他的唇微微發紅，修長的手微微抓著自己寬大的領口，勉強遮掩住身上的痕跡。他赤腳站在絨絨的地攤上，那一雙鹿似的眼睛看向江晟，像是雪地里剛化形的狐狸。

「是…有什麼事嗎？」他輕聲道，臉上是難得忐忑不安的表情，「是不是公司那裡…」

「不用你管。」江晟冷漠地打斷他，「我說過了，你要做的就是每天呆在這，別的什麼都不要管。」

他似乎又想到了什麼似的，接著道：「你要沒事幹，去給我做飯，倒茶。院里有花，你可以去弄。」

他說完，又低下頭撥弄著手機：「就像你還是我嫂子時，對江淮做的那樣。」

江晟臉上沒有任何錶情，低頭打著字，像是看也懶得看他一眼。

虞彧白著一張臉，似乎想要說什麼，然而嘴唇翕張，終於是沒開口。

他只是安靜地轉過身，然後江晟聽到鎖鏈拖動的聲音，一頓一頓的，漸漸遠去。

「……」

他知道虞彧是傷心了。他清楚地記得昨天虞彧是如何咬牙切齒地讓他別再那麼喊他，那是江晟第一次在虞彧臉上看到那種表情。但是一看到披著長發的虞彧站在自己面前，那雙眸子略顯茫然地看著人，像乖順的小鹿一般，他就忍不住，著了魔似的想——

這是不是江淮一手調教出來的？

現在的虞彧是不是江淮留下的，已經染上了他哥哥的深刻痕跡？

他為什麼要那麼順從江淮，江淮到底有什麼好？

已經發生的事終歸無法抹去。它就像一根刺。江晟每次看到虞彧都會愛他，然後每次愛他都會被這根刺所扎傷。

他就這麼一邊愛他一邊恨他，把他束在身邊，也把他推的越來越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