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默是晚上接到安奕承電話的。

妹妹正在打著點滴，那布滿針眼的小手，看得姜默心疼。

他走到病房外面，確認周圍沒有其他人後，他接起了電話。

「什麼事情？」

安奕承主動打電話給他，一定不會有什麼好事。

「這是對你老闆的態度嗎？」

電話那頭的那個人，聽起來心情很不好。

「因為你到點還沒有回家，所以我就先走了，你知道的，我醫院裡面還有要照顧的人。」

姜默以為安奕承怪罪他在他沒回來之前就下班。

「看來你還沒有搞清楚狀況！」

安奕承語氣十分冰冷，

「姜默，你知道你現在是什麼身份嗎？」

「我並沒有和你簽訂賣身契，也不是你的奴僕，到點下班，這之後幹些什麼事情，是我的自由。」姜默回答道。

「自由？」電話那頭傳來了嘲弄的聲音，「你以為，你現在還有自由嗎？」

「你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姜默不由蹙緊了眉頭。

「在你帶著之凜去舊工廠的那一刻起，你就徹底沒有自由了，姜默，你這個騙子！」

安奕承不禁提升了音量，

「你自己想好怎麼謝罪吧，當然，你的腎可不能抵罪啊，它已經屬於之凜的了！」

「什麼？」

姜默的呼吸變得急促起來，「你說什麼？」

「匹配的結果出來了，姜默，看來這是你做的唯一一點貢獻，你的腎與之凜幾乎完全匹配！」

安奕承的聲音如同末日的鐘聲一般，重重地敲打在姜默的心口。

「明天跟我去醫院一趟，當然，你可以選擇不來，那樣的話，你醫院中的那個人，我就不知道是什麼下場了！」

姜默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掛斷電話的，他整個身子都在顫抖著。

如同行屍走肉一般，他退到了牆角，蹲了下來，兩隻手緊緊的環住膝蓋。

一股熱流從他的眼角溢了出來。

他哭了嗎？

他有多久沒哭了……

現在，他到底該……怎麼辦？

許久，他回過神來，站起身子。

抹了抹眼淚，深呼一口氣後，他走進了妹妹的病房裡。

妹妹姜嵐已經醒了過來，看到姜默此時的模樣，不禁擔心道，

「哥，你怎麼了？眼睛紅紅的？」

姜默伸手撫摸了下妹妹的頭髮，勉強擠出一個笑容，

「嵐嵐，打了這麼久的點滴，累了吧？」

姜嵐望著他，輕輕地搖了搖頭，

「哥才累呢，又要工作，又要照顧我。」

聽了妹妹的話，姜默不由鼻子一酸，眼淚又不由自主地溢了出來。

「到底怎麼了？不能告訴我嗎？」

妹妹擔心地望著自己，一雙小小的眉目蹙的緊緊的。

「是不是我一直不好，哥你難過啊？不要難過，我一定會好起來的，到時候，我和哥一起環球旅行，好不好？對了，還要回我們以前的孤兒院看看，好久沒見院長了呢！」

「嗯。」姜默撫摸著她那傷痕纍纍的手臂，

「嵐嵐，有想要的東西嗎？」

姜嵐回握住了姜默的手，

「哥，我什麼都不要，就要你別難過，要你開開心心的，好不好？」

「好，好，哥不難過了，真是的，你看你哥，和個姑娘似的。」

姜默硬是讓自己穩住情緒，他再次伸出手，摸了摸妹妹的頭，

「我去給你買點吃的，別忘了打完點滴按鈴叫護士。」

「不用了，剛才晚飯已經吃了很多了。」

妹妹推了推自己的身子，

「哥你還是快點回家休息吧，我看你好幾天沒好好睡一覺了。」

雖然姜嵐一直催著自己回去休息，但姜默還是堅持看到妹妹睡著後，才離開。

出了病房後，他在醫院門口發了一會呆，想了想，走到旁邊的銀行中去。

他的存款不多，都是為了給妹妹治病用的，如果妹妹這病能治好，這點錢，也應該差不多夠用了吧！

想了想，姜默將大部分的錢取了出來。

隨後，他拿著錢折回了醫院，為妹妹交了一個月的住院費和醫療費。

當護士詢問他時，他只是淡淡地開口道，

「多交點，怕你們把我們踢出去呢！」

交完費，姜默在醫院徘徊了很久，似乎在做一個很大的決定。

他拿了醫院諮詢台邊的問詢紙，又拿了一支筆。

隨後，他又回到了妹妹的病房，在外站了許久。

「嵐嵐……要照顧好自己……」

終於，他走向樓梯，一步又一步，走到了頂樓。

這醫院並不大，最高層，也只不過三樓而已。

推開頂樓的門，一股涼風朝他迎面撲來。

他深呼一口氣，努力平復著自己的心緒。

他拿出剛才寫下的那張白紙，低頭望瞭望。

拿出筆，他開始寫字。

那是對妹妹說的話，想說的話太多太多，轉眼，這張紙就要寫完。

他不得不快點收筆。

因為，他還有更重要的話要寫。

最後，他寫道——

「我的兩個腎，捐給兩個人，一個是我的妹妹姜嵐，另一個人是——葉之凜。

落筆處，他簽了自己的名字。」

安奕承，這樣，你應該不會再為難我妹妹了吧！

將這張紙壓在石頭下面，以防被風吹走。

走到了頂樓的欄桿旁邊，他再次望了一眼這個世界。

三樓的衝力，對腎的影響並不大，但也不一定能摔死人。

但是，如果頭部先著地的話……

他是動作演員，他一定能夠辦到的！

想著，他翻出欄桿，站在頂樓的邊緣。

整個人向前傾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