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小說: 一條裂谷 作者:牧羊鸟 字數:3063 更新時間:2024-01-17 03:11:54
陳以桉前腳剛走,早自習的鈴聲跟著響起來。
梁若星沉浸在剛才聽到的美好消息中無心學習,連班導什麼時候進來的都沒有發現。
班級的sao動聲太大,這才驚醒了出神的人。
陳涵明站在講台上看著陳南非的方向,後者則漲紅著臉收拾著桌子上的書。
梁若星尚未來得及搞清楚發生了什麼,就看到陳南非朝著自己的方向狠狠瞪了一眼。
班導帶著人離開,班級的騷dong聲更大,像是要把房頂掀開一般。
去而復返的陳涵明站在教室門口,一臉嚴肅的環視教室的每一個人。
一時間眾人臉上的八卦神情都尚未來得及收回,有人咧著嘴,有人呲著牙,表情眾彩紛呈。
陳涵明就站在門口,也不說話。
就在眾人以為他要離開的時候卻見他提步站上講台,聲音裡帶著不容忽視的震懾。
「我希望你們每個人都管好自己的事情,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儘可能的幫助他人,如果不,也沒有人會強迫你,但是我不希望你們毫無主見,人雲亦雲。」
這話里的意思雖寬泛,但在座的卻無一不知曉話里的意思。
或許是這件事勾起了大多人的不堪,班級里靜的出奇,一整個早自習都鴉雀無聲。
辦公室里,陳涵明盯著電腦。
熒幕上是一段視頻,根本不用很細心就能分辨出來,陳南非提著半人長的棍子進了學校。
然後畫面轉到教學樓,不難發現這是他們所在的教學樓。
一層兩層……最後直到他們所在教學樓的五樓,也就是他們班級平常開始放書的空閑教室。
「監控裡面的人是你吧?」陳涵明語氣冷冽,雖是在問,卻話里充滿了肯定。
陳南非臉上漲紅的顏色未退,現下被這般一問,瞬間像是要能滴出血來。
陳南非想要辯解,卻發現根本無從開口。
他敢肯定陳涵明是做了萬全的準備才將他叫到辦公室的,不然也不會從初識到現在等上這麼久。
可是為什麼會這樣,他明明聽人說學校的監控早就沒有用了,不止是教學樓的,連學校大門口的都因為沒有錢加之年代久遠到根本沒有辦法運作,所以他才敢大張旗鼓的帶著棍子進學校。
「我給你時間考慮,也給你辯解的機會。」陳涵明不緊不慢地說:「如果五分鐘之後你還是沒能想到好的措辭,那就不要怪我。當然,你也可以將功補過。」
聽到後面四個字的時候,陳南非的眼睛明顯亮了一下。
陳涵明看在眼裡,不過他似乎並不打算一次性說太多。
辦公室的人都被他給支出去了,現下就剩他和陳南非兩個人,他自是有辦法讓陳南非主動交代。
時間在靜謐中悄悄流逝,陳涵明氣定神閑的繼續看著電腦上的那段視頻,可從陳南非的視角看過去,就像是劊子手在行刑前的養精蓄銳。
「老師……」陳南非怯懦開口。
陳涵明瞥一眼電腦右下角的時間,不多不少剛剛過去兩分半的時間。
對上陳南非的視線,陳涵明示意怎麼了?
「對不起老師,是我一時糊塗。」陳南非說:「我就是一時氣不過,所以才……」
「才怎麼?」陳涵明接著陳南非的話問道。
可陳南非卻是猶豫了,又像是難以啟齒。
「作為老師,我可以容許任何一個學生犯錯,但是陳南非,這個容忍也是有限度的。」陳涵明指著電腦上暫停的畫面,是陳南非影在陰影處,五樓唯一的光源恰巧打在陳南非的臉上。
畫面里陳南非臉上的猙獰顯得整個人面目可憎,完全沒有半分學生該有的青澀。
「你做這件事情之前有沒有想過這會造成什麼後果,這個後果你是不是能夠承擔,或者說你覺得你的家人,你的朋友會不會成為你的後盾?亦或是你的家人和朋友成了你堅強的後盾之後會給他們帶來多少麻煩?你到底想過沒有?」
陳涵明說:「陳南非,沒有誰會為了你的錯誤買單的,而且,你成年了,你不是一個不諳世事的小朋友了,成長在西街區的孩子,我們不用別人說,自己也該知道,我們生來就是要比別人受得苦難多,付出的努力也要更多。」
陳涵明說的語重心長,頗有掏心窩子的架勢。
陳南非是真的被嚇到了,說到底他真的只是因為憤憤不平梁若星可以得到陳之衍的庇佑,所以才一時糊塗幹了蠢事。
「對不起,老師,我真的知道錯了,我會和梁同學道歉的。」陳涵明說的太過嚴重,以致陳南非聲音里都帶上了哭腔。
「道歉是必須的。」陳涵明說:「你可以選擇你喜歡的方式,寫信,或者是當面,只要有誠意,我相信梁同學會原諒你的。」
囑咐完這些陳涵明便讓人回|教室好好學習。
如遇大赦,陳南非緊繃的神經鬆懈,這才感覺後背都濕了一大片。
離開之際,陳南非動作卻變慢。
陳涵明抬頭恰好看見,挑眉問道:「還有事?」
「老師,我那天真的沒有對梁若星怎麼樣,我本來也只是想嚇唬嚇唬他,可......」
「什麼?」陳涵明警惕。
「梁若星他好像......好像......被鬼上身了,說著一些莫名其妙的話,我實在太害怕,所以就跑了。」陳南非說到後面的時候甚至覺得有些丟人。
「你說什麼?」陳涵明拔高了聲音。
他大意了,他一直以為那些歪七扭八的腌臢穢語是陳南非氣不過所以才找人傳出來的,可如今按照陳南非所說來看,這件事情一直都有第三個人。
陳南非教訓人不成反倒被嚇到,勢不可能再給這件事情平添這麼多後續的。
所以他也不過是背後的人遞出來的一把刀。
到底是誰?是誰和梁若星有此深仇大恨值得如此大費周章?
仔細回憶剛才和陳南非的對話,陳涵明瞬間找到破綻,急忙問道:「是誰和你說學校的監控沒有用的?」
如此急切,陳南非險些沒反應過來,好一會才木訥說道:「不知道,我就是放學了出校門的時候在人群里聽了一耳朵。」
至此陳南非也明白過來,自己被人當槍使了。
「會......會不會是陳之衍?」陳南非小聲說。
「不會。」陳涵明果斷說:「不可能是他,梁若星出事了他第一個站出來圍護,要真是他,那不是上趕著給我送把柄?」
「那說不定他就是為了迷惑你呢?」陳南非不服輸地說。
「那你知不知道,監控是兩周前裝好的,而提議這件事的正好是陳之衍。」陳涵明說:「如果他真的要做什麼,何必多此一舉,平白為自己找麻煩?」
「這件事情只是目前沒有其他新證據,又不是被做的滴水不漏,他就算自以為有十成把握,那總還有一成是有意外的。」
陳南非想想也是,自己還因為陳之衍維護梁若星起了小心思呢。
見陳涵明焦頭爛額的樣子,陳南非自覺幫不上什麼忙,只道先回|教室了。
從辦公室出來,他神思剛才的事情,剛抬眸,一個熟悉的身影擦過,剛想上前看清楚,便已沒了蹤跡。
回|教室的途中,他想了很多,可很多都還是沒有想明白。
比如陳涵明說的西街區的孩子必然要比別的受更多苦難,付出更多努力。
他不懂,為什麼一定要努力,一定要走出西街區?
想了很久他依舊沒想通。
可有一點,他想通了,他也知道自己做錯了。
教室寂靜無聲,被陳涵明教訓過後,他推開門也沒有人抬頭。
這卻給了陳南非莫大勇氣。
昂首挺胸,恣意盎然,實難看出來這人剛才挨過訓。
「梁若星,對不起!」
氣沉丹田,聲如洪鐘,一個90度完美的鞠躬,驚掉了梁若星手裡的筆,一下子跳出座位好遠。
「梁若星同學,請你接受我的道歉,我錯了!我不該小肚雞腸,也不該專挑你落單的時候企圖對你行兇報復。那天杵了你一棍,你以後挑時間打回來,兩棍也成。
但是!那些無厘頭的謠言不是我說的,在此,我也跟班上的同學說一聲,我陳南非一人做事一人當,我做錯的事我認,但不是我做的,打死我也不會承認。
那天我確實杵了梁若星一棍,因為我腦子發熱,所以沒控制好力道,可能讓梁若星同學受了傷,這才在離開的時候有些狼狽,以至被有心人傳播污言穢語。」
眾人嘩然,原來是有人故意說的。
梁澤木終於鬆了一口氣似的轉頭對梁若星笑著,似是鼓勵,也似慶祝。
周圍的人也紛紛轉頭對梁若星開啟了安慰模式,說:我早就知道那些話是亂說的,我們都沒當真的。
對啊你放心好了,陳南非如今都這麼大庭廣眾給你道歉了,別人聽了也肯定會理解的。
就是就是,謠言嘛,過幾天就沒了,再說你還有成績可以甩他們臉上,讓他們閉嘴。
大家你一言我一語,梁若星只顧得及上一句謝謝。
眾人圍著,梁若星局促。
陳元生在不遠處看著,放在桌子下的手緊握成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