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城春點點頭，指著自己說，「我可是失憶了。」

「......好吧，讓我思考一下。」燕亭調整了一下坐姿，拿出筆記本，在腦子裡理了理思路。

......九天前，晚上23時左右一個外國人在廢樓三樓被槍擊，現場沒發現兇器。死者是節儉的文職人員，死前大概喝了酒。

燕亭思索著，說道：「藍老闆，九天前你在哪裡？」

「九天前？那就是上上個星期的星期四。我就在酒館待著，我現在身體很差，所以很少走動，跑腿的事都交給比爾了。」

「那段時間有發生什麼特別的事或者你有看到聽到什麼特別的東西嗎？仔細想想，有什麼細節都可以說。」

「那短時間其實很平常，要說最大的事，那就是公路和鐵路封堵了，那時候已經堵了將近一個星期，酒館的貨源主要從福州走陸路送來，缺貨可是讓我焦頭爛額，讓比利隔天去看路有沒有通。不過這麼巧今天你們過來，路也通了。」

「還有嗎？」

「讓我想想，」藍海低頭沉思了一會，「我聽說金融區里有個果盤女被人打死了，然後打人的是個外國人，又在局子里有關係，直接把事情壓沒了。還有，我有幾個在港口工作的常客好多天沒來了。」

燕亭寫筆記的手一頓，抬起頭。「你能多講一些關於那些港口工人的事嗎？他們有多久沒來了？」

「直到今天的話......已經有二十天左右了。」

「他們有多少人？」

「四個。他們幾個應該關係不錯，每次都是那四個人結伴一起來。」

「他們的名字，外貌和工作之類的你能描述一下嗎？」

「這......」藍海目光移向谷城春。

谷城春食指和拇指捏著，在嘴巴前劃了一下，做了一個把拉鏈拉上的姿勢。「放心，我們不會把任何關於你參與調查的事泄露出去。」

藍海微微頷首，說道：「好。這四個人分別是米斯里·懷特，洛班·塔里娜·科茲洛瓦，劉平疆，曹霏。米斯里金髮碧眼，是個身材高大壯碩的男人，皮膚是最常見的那種白人的膚色，鬍子一般颳得很幹凈，高鼻樑，薄嘴唇，下頜比較寬。我聽他們聊天，感覺他在港口的工作應該是檢貨員之類的。」

谷城春把手平舉在額頭處前後移了移，說：「他具體有多高大？有比你高嗎？」

「比我高。高我大概一個手掌的寬度。」藍海伸出手在頭頂比劃了一下。

「你身高好像是一米八，那他就是185厘米左右了。」谷城春說。

燕亭在筆記本上記下了這個『米斯里·懷特』的信息。

「他給你的印象還有他的性格也可以說說。」谷城春說。

「我跟他們的交情都不算深。米斯里的話......算是一個寬厚的人，沒什麼特別的，但是說實話，我能從他身上聞到一股......味道。算了，沒事。」

「什麼味道？」燕亭問。

「這隻是我個人模糊的猜測，還是不要說出來影響你們的判斷吧。」

味道就是味道......能有什麼猜測？燕亭困惑地想道。

「沒事的藍海，我們沒有見過他，正是需要你的觀點來幫我們給他畫像，而且我覺得你的嗅覺一直很敏銳，不管是在氣味，商業，還是政治上。」谷城春說，最後幾個字加重了語氣，「你的觀點是衡量之一，但我們會以客觀判斷為主，放心吧。」

「他身上有一種......我很熟悉的味道，其它三個人也有，我越聽他們說話，越看這群人的神態，這種味道就越來越明顯，像是腐爛的花草味混合著槍藥味，地下黨的味道。我不是說他們就是地下黨的人，只是感覺有共通之處，我之前有和地下黨的人相處過，所以比較熟悉。」

燕亭只在新聞里聽說過地下黨，他們通常被描述成偷雞摸狗的小人。

「有意思。」谷城春摩挲著手背，說。

「第二個是洛班·塔里娜·科茲洛瓦，一個年輕的西伯利亞女人，看上去也就二十四五歲，棕色及腰長發，眼睛也是棕色的，比較小，寬額頭，圓臉，臉色總是過分紅潤，看起來胖胖的，身材比較豐滿，身高一米七五左右。她話不多，聲音沙啞低沉，喝酒很厲害，每次都是喝些烈酒，酒品也不錯，喝醉了也不會發酒瘋什麼的。」

谷城春問：「這個洛班 塔里娜，是女權主義者吧？」

「我沒看出來，她沒怎麼聊到這個，也沒有什麼特別的行為。」

燕亭把西伯利亞女人的信息記了下來，停下筆，問道：「為什麼這麼判斷？」

「咱們這兒沒感覺，西伯利亞那塊青年性別平權主義運動可是正在爆發，那兒的女人像老虎一樣，烈得讓人看一眼都要發抖。運動的有一項行動就是改名，原本名字後綴的父名父姓改成母名和母姓，一部分人還會改原名，把女名改成中性化的名字。這個西伯利亞人名字的後兩節應該是她母親的名和姓，很大機率是迴響了平權運動。」

「這樣啊。」燕亭把谷城春的話也簡潔地記在了本子上，「她做什麼工作？」

「不知道，但我看她的手很粗糙，很多繭子，應該是幹了很多重活。」

「好的。」

「劉平疆和曹霏都是東亞人，劉平疆是男人，還是這群人裡面最矮的，我目測他大概一米六六，看著挺年輕，皮膚是黃種人被曬黑的棕黃色，他身材偏瘦，乍一看一般，不過臉長得倒是蠻帥，很像雜誌上的那個模特越清華，但是頭髮眼睛都是黑的，眼睛還要大一點。他也是一個沉默的人，我壓根沒聽過他說話，他每次來就是點一瓶最便宜的啤酒，然後坐在那聽其它人聊天。他的工作我不知道，也沒聽他們聊過。

曹霏是個中年女人，雨雪霏霏的霏，比洛班要矮半個頭，黃皮膚，她眼睛又大又亮，像燈泡一樣，鼻子肥大，嘴唇厚而且很紅潤，身材中等，特別喜歡穿得花花綠綠的，短頭髮，燙了大波浪。

她還是個大話癆，聲音洪亮，講話的時候表情非常豐富，眉飛色舞，喜歡唱歌，在這裡的時候當眾唱過好幾次，唱功還不錯，尤其喜歡希婭的歌。她在談話里經常提到她在港口當廚師煮大鍋飯，總是抱怨上面給的糧食壞了或者少了，有時候她甚至自己掏腰包去買食材做給工人吃。」

谷城春發出一聲隱約的嘆息，小聲說：「地下黨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