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邊那座金籠子挺好看的。」確實挺好看的，那像一座小亭子的大小，卻是鳥籠的形狀，卻通體黃金，上方懸著一片四角的屋檐，黃金檐角還雕刻了龍頭，做工十分精細。

後山的中心地帶不是君晟的別院，而是這座華麗麗的「鳥籠」，就正對著結界，或者說這是一個可以將後山盡收眼底的絕佳位置，若是建座瞭望台，那巡視後山要容易得多，可它只是一座籠子。

秦羽扭頭看並肩而行的君晟，沒看出什麼表情，「它是金子做的嗎？」

君晟不曾偏頭，只淡淡道：「不是，是黃銅。」並不值錢。

秦羽隨意道：「倒像關著人的。」

確實像，這座漂亮的籠子總覺有些空泛，若是關一個人在內，大小也正好，外形也得宜，但得是美人啊，不然真對不起這座華麗的牢籠。

「嗯，關人正好。」他顯然不太感興趣。

既然君晟不想多看，秦羽也興緻缺缺，懶得自討沒趣，聳聳肩過去了，然後繼續拉著他給自己帶路。

「這片竹林是我平常授課之處，只有修習結界之術的弟子能來後山，所以我在此只教封印修復的陣法。」君晟帶他到後山的竹林。整個後山就不大，秦羽自己一柱香就能走三圈，但他非要拉著人給自己介紹，也是閑的。君晟無語，卻也無奈。對他而言，只要秦羽不老想著占自己便宜，能像個正常人一樣待他，做什麼其實無所謂。

這裡的竹子似乎很久沒人照料了，就放著自然生長，到沒長殘，但是長的過於狂野，有些歪斜，有些禿頭，簡直亂長。一片竹林倒沒幾分幽深清靜之感，只叫人覺得生命力過分旺盛。

「竹子......長挺好。」秦羽如是評價。

君晟手輕撫光滑的樹幹，聽出了他話外音，「我接手後山之後就沒打理了，本就只是樹木，何必端方筆直。」

「嗯。」他只當君晟懶得管樹，然後聯想到他手下那些各具特色，但都散漫的徒弟們，不自覺染上笑意，這人果真嚴於律己，寬以待人呀。自己分明儀態端正，舉止得體，卻從不約束弟子們，其實是有愧於戒律長老的尊位的吧。

他這麼想，也就這麼問了：「你這般不加約束，徒弟們不容易長歪嗎？」

君晟不理解他怎麼由物推人的，但是反應很快，「都是些好孩子，我雖為人師表但也不該太多幹涉，教出一堆一樣的徒弟做甚，只要沒有太出格的便隨他們了。」

他想起君晟手下弟子一個個個性突出，心性散漫的樣子，笑意更深。若是入了這人的眼，其實挺福祉的吧。他保護你，事事為你鋪路，卻也尊重你，放你自由生長，事事無憂。

他心裡這麼想著，嘴上就說了出來：「你可真奇怪。」

君晟也同樣奇於他跳脫的思維，微微笑著回了一句，「你也很奇怪。」

就如同春風化雨一般，他的笑容是秦羽沒有見過的溫柔，當一雙狹長的桃花眼眯起來的時候，這個人就好像從來沒有遇到過壞人一般，透著讓人珍視的天真。秦羽的心莫名其妙地一顫，好像上次撓他心口的小貓加重了力道，漫不經心又不想放過他。

·

今夜起風了，燭火在房內飄搖，映襯著房內同樣飄飛的床簾，影子在牆上亂打。

窗子被秦羽關上，一切歸於寧靜，「風真大呀，好些年沒見過了。」

「山上一向風大，不是很尋常麼？」然後他又想起來眼前的是關了兩百年的活古董，前兩日沒起風，那他就是兩百多年沒有見風，這麼說的話好像又只考慮自己了。

果然秦羽咧嘴笑起來，語氣帶著狡黠，「我可是兩百年沒吹過這麼大的風了呢！可不是好多年？」

君晟第一次發現他笑起來竟然有梨渦。

沒人理他，他也不管，徑自爬上床，撩開被子，靠在床頭，和君晟並肩坐著。

「......」君晟想要繞過他下床，卻被人兩隻手握住了腰。

「！」他彷彿炸毛一般：「你做什麼！」

回應他的是一雙眨巴眨巴的大眼睛。

「我，我去打坐。」就是不和你同床共枕的意思，你自己意會！

秦羽沒有會意，反而眨著無辜的大眼睛問他：「你現在經脈還沒恢復，打坐修行不是等於自殘嗎？」

「......」君晟別開視線，「我還不困，晚點再睡。」

他聽到一聲輕笑，帶點嘲諷的意味，「怎麼？不敢和我睡？」接著肩膀被兩隻手按住，釘死在床上，「我們可是早就肌膚相親了啊，你還擔心我對你做什麼嗎？」

君晟想起那場痛苦又屈辱的佔有。現在他可不就是這人手裡的玩偶麼，還有什麼資格拒絕？就算秦羽真的把他辦了，他好像也反抗不了。

越想越氣，君晟躺好翻身一氣呵成，再無忸怩之態，只留給秦羽一個氣鼓鼓的背影。

算了，反正跟他肌膚相親的滋味也不算難受，和他一起還能多一夜好眠呢，大男人計較什麼。權衡之後，他勉強能忍下。

然後就感覺一隻手環上了他的腰，把他納進一個溫暖的懷抱，後背貼緊了另一個男人胸膛，另一隻手自覺伸到他頭下面，給他當枕頭，腿上也被一隻更修長有力的腿壓住。他被他完全抱在了懷裡。

和身體的霸道完全不同，秦羽把腦袋輕輕抵在他的後腦，額頭貼著他的頭髮，聲音輕到近似呢喃：「陪我睡嘛，我怕做噩夢。」這倒也不是秦羽在有意說謊，在百年之前親眼看到魔獸撕碎一個手下之後，他夢中就常伴這種場景了，所以他盡量不入睡，還好結界內無日月，他也不是那麼需要睡眠。

君晟：「......」

做噩夢？我有經驗啊。

從七歲那年開始，閉眼就是噩夢的君晟算是這方面的行家了，但是他不說。

可大概是因為有了些奇怪的同病相憐，他的態度不再硬邦邦，「嗯。」

身後的人悄悄勾起唇角，希望抱只貓睡著可以好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