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細算來，認識宋琰也有五年多了。

兩人的相處從起初的相敬如賓，到後來熟識，沈喃性子跳脫，外放又張揚，脾氣也不怎麼樣，相比而言，宋琰穩重又老成，比起沈喃的咋咋呼呼，他情緒穩定太多，明顯是見過風浪的。

時至今日，沈喃才明白，臨走前顧諶的提醒是什麼意思。

「是我疏忽了。」

時值深夜，沈喃慢慢走進病房，望著昏睡過去的人，眼淚顆顆落下來。

她微微仰頭，抬手抹去淚痕，眼睛裡仍舊充滿委屈。

顧諶摸摸她的頭，表現卻是出乎意料的樂觀：「我早有預料，但是……事情比我預計的好一些。」

沈喃抬頭，眼眶裡仍含著淚，表示不明白。

「妹妹，你忘了他是什麼人？就算我盯著他，也總有疏忽的時候，他想死，有一萬種無法被救回的辦法。」

「他在自救，妹妹。」

沈喃花費了很長時間，才梳理清楚，在這個世界上，人與人之間擁有的巨大鴻溝。

人與人不同，人生與人生也不同，這世上並不存在感同身受這個詞，沈喃五年前就明白這個道理，沒有人能夠切身體會她的痛苦。

此時此刻，她更為深切的感受到這句話。

同樣，她也沒辦法體會旁人的人生和痛苦。

天亮的時候，宋琰醒了過來。

彷彿一瞬間從虛擬進入現實，輕飄飄的虛浮感消失，疲倦又乏力的感覺捲土重來，讓他一瞬間知道自己身在何處。

實在是昏了頭。

失血讓他比往常虛弱，有些無法控制自己的身體，連坐起來的時候都覺得頭暈目眩。

手突然被什麼扯了一下。

目光掃過一旁，宋琰倏爾頓住。

小姑娘握著他的手，伏在床邊，安靜的睡著，烏黑的長髮散下來，遮住大半張臉。

宋琰盯著自己被握住的那隻手，喉結動了動，眼神起起複復，最終湊近了些，仔細將沈喃的一頭烏髮收攏好，溫柔的別到耳後。

停頓一陣，他悶悶咳著，拆了身上所有的監測儀。

從懸崖邁出那一步的時候，他忽然就清醒過來。

所以，是給自己留了後路的。

掀開被子下床的時候，沈喃醒了過來，揉著眼睛，睡眼惺忪的「唔」了一聲。

「宋琰，你醒了呀！」

她懵懵的眨眨眼，醒了片刻的神，突然反應過來。

「宋琰！」

她幾乎竄起來，撲上去，一把抱住面前之人。

眼淚猛的落下來。

儘管顧諶與她反覆說，沒什麼大事，就是看著可怕些而已，但她還是被嚇得不輕。

沈喃抱住宋琰，後怕的嗚咽起來。

男人起初愣了愣，眼睛裡漸漸溢出笑來，張開手臂，輕輕回抱著小姑娘，拍了拍她，出言安撫：「顧諶沒同你說嗎？還是他又嚇唬你了？」

沈喃哽咽：「他沒嚇我……但我還是怕。」

「抱歉，又嚇到你了。」

宋琰縱容的任沈喃抱著哭，一直十分耐心的拍她的背安撫。

「下次不會了。」

「真的？」

「真的，我保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