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宇，明宇……」

陳晏棠不知道為什麼，又開始陷入了噩夢裡面，等自己醒過來的時候才發現，宋明宇並不在身邊。

他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又朝著房間四周看了看，屋內的痕跡並沒有顯示宋明宇回來過。

陳晏棠狐疑看著周圍的一切痕跡，有些苦惱翻身下床，身上穿著宋明宇買的蠶絲睡衣。

這會兒隨著陳晏棠的動作自然垂下，上面本來在大腿的堆褶順著陳晏棠的大腿自然而然滑下來，就像溪水。

陳晏棠有些無聊，對於宋明宇有時候不在的情況，其實十分少見，宋明宇大概什麼時候回來，什麼時候離開，陳晏棠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他在等待宋明宇自己醒悟過來，可是有的時候卻發現，之前的一切似乎並沒有想像中那麼完美。

「為什麼每次都讓我等呢？真的有些厭倦了。」

陳晏棠百無聊賴走到餐桌的位置坐下，那上面擺放著宋明宇走之前特意準備的早餐。

可是陳晏棠並沒有胃口，吸血鬼可以吃人類的食物，但是並不能長時間的攝入。

一個吸血鬼想要維持身體的基本機能，還是得靠吸食人類的血液，但是有的時候，人類的食物作為調味劑也不錯。

但是今天的陳晏棠並沒有任何胃口，他看著宋明宇精心準備的東西，只是覺得索然無味。

「又是這些東西。」陳晏棠把餐盤輕輕拉過來，用著刀叉在三明治上戳弄了一下，就又放下了餐具。

似乎對這些並沒有興趣，陳晏棠不想要繼續坐下去，直接起身端著餐盤倒在了一邊的垃圾桶。

「真難吃，和宋明宇一樣，都是垃圾。」陳晏棠說話的間隙，又轉頭看到了一邊的鏡子。

不知道什麼時候，鏡子上面的遮布滑下來，陳晏棠扭頭就看到了鏡子裡面的自己。

高挑的個子，白髮雪膚，模樣看上去倒是美艷動人，可這不是陳晏棠想要的一切，他討厭這樣的自己。

一直不生不死在這個世上，為什麼偏偏就讓自己苟活這麼多年，陳晏棠試過了很多種方式，可是沒有一種可以讓自己解脫。

他順勢拿起手裡面的餐盤，朝著前方的鏡子狠狠砸過去，房間裡面瞬間開始出現玻璃破碎的聲音。

陳晏棠還是覺得不解氣，又拿著桌子上剩下的東西朝著鏡子砸著，邊砸嘴裡面還咒罵著，「你為什麼還不去死！」

「我真的是受夠了！真的是受夠了！」

陳晏棠看著面前已經破掉的鏡子，上面出現的眾多裂痕，也出現了無數個自己。

鏡子裡面的人學著陳晏棠的動作，一板一眼看著鏡子外面的陳晏棠，陳晏棠朝著鏡子走去，鏡子裡面的人就迫不及待朝著陳晏棠靠近。

「到底要這樣折磨我到什麼時候！」陳晏棠無法忍受，他大步朝著鏡子走去，復古的裝潢也讓屋內保持著古老的裝飾。

巨大的落地鏡沒有辦法拆卸，宋明宇知道陳晏棠不喜歡鏡子，也就拿著布遮住。

屋子裡面也沒有什麼其他鏡子，宋明宇都做的很好，陳晏棠也規避的很好，可是今天不知道為什麼，就讓陳晏棠又看到了不想看到的東西。

他好像發瘋了一樣，朝著鏡子裡面的人大喊大叫著，冷艷的臉上露出十分不相符猙獰的表情。

讓陳晏棠現在看上去就好像是一個被刺激到的瘋批美人，他手裡舉著宋明宇用來健身的小啞鈴，不斷敲擊著鏡子。

即使上面已經出現大大小小的裂痕，陳晏棠依然沒有辦法停下手裡面的動作，他看著鏡子裡面的人，同樣朝著自己怒視著。

越是這樣，陳晏棠也是沒有辦法控制住自己的雙手，他不想活了，可是老天好像是在懲罰自己一樣。

讓自己有著無盡的生命，這根本就不是幸運，這根本就是最最折磨人心的懲罰。

房間裡面回蕩著陳晏棠因為用力砸東西而氣喘的聲音，還有玻璃碎片不斷零零散散落在地上的聲音。

數不清楚地面上已經有多少的玻璃碎渣，可是彷彿入魔的陳晏棠根本就沒有辦法停下自己的動作。

好像是根本沒有辦法控制自己的動作，陳晏棠就站在那些碎片上面，來回走動，不斷重複敲擊著鏡面。

「你為什麼對我這樣！我要把你敲爛搗碎！讓你再也不能出現在我面前！」

陳晏棠跟發了瘋死的，本來暗紅色的瞳仁這個時候變成了嗜血的鮮紅，陳晏棠終於有些累了。

直接把手裡面的東西扔在一邊，人順勢就躺在了玻璃碎片上面，身下那些鋒利的玻璃早就割破了陳晏棠白皙的皮膚，形成讓人觸目驚心的傷疤。

腳下也是扎滿了碎片，任誰看了都覺得疼得厲害，可是陳晏棠完全就不在意。

他抬手看了看手臂上的劃痕，覺得有些單調乏味，索性隨手拿起一邊的玻璃碎片又朝著上面劃了幾下。

陳晏棠看著那被自己胳膊的皮膚開始立馬滲出鮮血，他伸出舌頭湊近舔了舔，就不禁皺起眉頭。

自己的血難吃極了，和宋明宇的血完全就是兩個不同的層面，他一臉嫌棄地看著手臂上的傷口，覺得好看又厭惡。

其實這些傷口完全不用擔心，等過了一段時間，它就可以很快癒合，這是吸血鬼的一大特點。

當然，並不是每一個吸血鬼都有陳晏棠這麼強大的自愈能力，普通的吸血鬼只是可以簡單給自己自愈。

但是陳晏棠不一樣，他完全可以給別人治癒，無論是人類還是吸血鬼，這就是陳晏棠又一個獨特之處。

慾望就是這麼一個奇怪的東西，有的人沒有反而總是惦記覺得羨慕，可是當真正擁有的人反而棄如螻蟻。

陳晏棠討厭這樣的一切，討厭現在的生活，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活了多少年，可是看著周圍的人一個個死去，陳晏棠就知道自己這輩子完了。

時間長了，陳晏棠也就想著法找樂子，性子也開始變得有些變幻無常，好在最近找到了宋明宇。

宋明宇這個人蠻有意思的，讓陳晏棠覺得可以好好跟宋明宇玩一玩，可是時間久了，陳晏棠就發現自己有些厭倦了。

也不知道陳晏棠是喜新厭舊還是怎麼回事，看著周圍總是出現的人，倒是覺得無趣起來。

宋明宇和其他的人不一樣，他無條件配合自己的遊戲，也會經常在自己需要的時候陪在身邊。

陳晏棠心裡面很清楚，自己不能給宋明宇帶來什麼利益，可宋明宇對自己實在是殷勤的有些過分。

「僅僅是因為我救了他嗎？」

陳晏棠手裡面把玩著玻璃碎片，就這樣趴在地上，把周圍零碎的玻璃撿起來。

在自己前面騰出來一塊幹凈的地方，把那些形狀各異的玻璃碎片擺在上面，似乎是無規則擺放。

陳晏棠也不知道自己想要擺出來什麼東西，只是看著身邊有什麼樣形狀的，就隨手拿起來放在某處。

這樣的動作完全就是靠隨機，陳晏棠托著下巴，心裡面想著今天宋明宇為什麼還沒有回來。

腦海裡面猜測出很多種可能，可是又都被陳晏棠都一一排除，按照宋明宇對自己的痴迷程度，不可能遲到這麼長時間。

陳晏棠有些厭倦了，看著自己手裡面的碎片，又看著自己的無意擺出來的東西，乍一看有些像蝴蝶。

就姑且它是蝴蝶吧，陳晏棠看著地方那一塊用破碎玻璃片拼湊出來的東西，上面有些斑駁的血跡。

有些怪誕的美感，陳晏棠是這樣想的，手裡面的動作也不自覺朝前，把手腕的血，一點點滴在上面。

在玻璃上面依然有著脈路縱橫的痕跡，陳晏棠每一次滴血在上面，那血液都會順著裂縫蜿蜒前行。

似乎又是一個不錯的遊戲，陳晏棠就一個人在地上趴著玩起來，眼睛盯著不斷朝前爬的血跡看著，臉上露出詭異興奮的笑容。

時間一點點過去著，屋內的老式擺鐘咯吱咯吱發出擺動的聲音，陳晏棠抬頭一看，已經快到晚上的時間。

「不應該會回來這麼晚的啊。」

開始變得有些苦惱了，陳晏棠今天又做夢了，夢到了很多奇怪的事情。

那些事情是不是自己之前經歷的，陳晏棠並不清楚，也不記得到底發生了什麼。

唯一可以確定的就是，那些經歷是窒息的，是痛苦的，是讓人難過悲傷的。

陳晏棠這會兒才慢慢坐起身子，朝著鐘錶看著，時間噠噠轉著，可是宋明宇依舊沒有推開門。

「是已經不需要我了嗎？」

陳晏棠有些失落，他蜷縮著腿慢慢靠在了鏡子上，微微側著腦袋發獃著。

身上的傷口基本上已經癒合，只不過又因為陳晏棠剛剛的動作，身體上又出現了新的傷疤。

此時陳晏棠毫不在意，他在想宋明宇什麼時候回來，在這個地方，能和陳晏棠說說話的人，只有宋明宇了。

陳晏棠不知道多久沒有走出這個地方，也不知道有多長時間沒有和除了宋明宇以外的人說話。

「是昨天那樣做，讓他生氣了嗎？」宋明宇在昨天的反應並不是不喜歡，陳晏棠也想不明白，到底是因為什麼。

長久的斷離社交，讓陳晏棠本身的性格開始變得有些孤僻，他不知道怎麼和其他人聯繫。

不想用現在的高科技，不想要透過那些看不見實物的東西作為媒介來傳遞信息，所以宋明宇有的時候笑陳晏棠是個老古董。

當然這一點其實陳晏棠並不像反駁，在陳晏棠的心裡面，自己就是一個陳舊到骨子裡的人。

有的時候，陳晏棠反而覺得最最有病的就是自己，宋明宇就是一個二愣子，一個喜歡聽自己話的大傻子。

明明自己其實根本給對方帶不來什麼好處，可是宋明宇還是傻乎乎的跟自己簽了契約，陳晏棠想不明白。

是因為自己的臉嗎？還是因為自己的救治能力？僅僅是因為這些？

就要瞞著所有人偷偷藏著自己，這不是一個明智的選擇，陳晏棠搞不明白宋明宇，總是乖順自己的宋明宇，讓人猜不透。

今天的事情實在奇怪，陳晏棠等了很長時間，依然沒有等到宋明宇回家，在家渴望宋明宇回家的陳晏棠，似乎是陳晏棠的另一個人格。

有的時候陳晏棠就會在家裡面分裂出來多個自己跟自己對話，那樣怪異的感覺讓陳晏棠有的時候覺得，自己其實是一個蠻危險的人。

在宋明宇面前有過這樣的時候嗎？陳晏棠不太清楚，他只是知道，在兩個出現極大割裂的時候，他似乎可以看到多個不同的自己在瘋狂對話。

這其實並不是一次愉快的體驗，陳晏棠覺得自己不正常，可是現在又沒有辦法緩解，他不知道什麼是對的，什麼是錯的。

他只不過在尋找一個機會，一個可以死亡的機會，他靜靜等待著，那一個人的出現，直到等到了宋明宇。

可是現在的宋明宇開始變得和之前不一樣，不守信用的宋明宇已經不是第一次出現這樣的情況。

陳晏棠並沒有刻意去記宋明宇有幾次遲到的次數，只是腦海裡面依稀記得宋明宇第一次見的模樣。

被拋棄在游輪最不顯眼的位置，陳晏棠是因為無聊才上的船，可是卻在這裡面遇到了宋明宇。

奄奄一息的宋明宇遇到了陳晏棠，也算是一種幸運，只不過和別人眼中那種吸血鬼不一樣。

擁有了可以救助人的能力，就可以幫助許許多多的病人還有生命危險的人帶來機會。

這應該是一個許多人都渴望擁有的能力，可是陳晏棠只是覺得煩躁，這樣的特殊能力並沒有給陳晏棠任何優越感。

陳晏棠只是覺得討厭，更何況要拿著這樣的討厭的東西去救人，簡直就是可笑。

不過陳晏棠有的時候，倒也是會因為無聊，救下那麼一兩個人，但是這些全都是看緣分和心情的事情。

按照陳晏棠的想法來看，這些人的生死都有命，自己只不過是特殊有這樣的能力，卻並不能橫插這一手。

吸血鬼是吸血鬼，人類是人類，兩者的邊界清清楚楚，陳晏棠那個時候就沒有什麼惻隱之心。

可是等到陳晏棠遇見宋明宇的時候，卻完全不一樣，對於那個時候的陳晏棠來說，宋明宇給自己的第一感覺就是。

他的命，不該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