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季詩詩開始剝塑料皮到完成塞進嘴裡，不過花了短短三秒。

她的腦子裡卻飛快掠過了很多事，那些事和夏銘寒現在經歷的降職非議不同，結果也不一樣，要說相同的，就是人喜歡八卦、造謠的惡習難以更正。

在什麼公司都是一樣的。

「先別說候選人的事了，你自己的事打算怎麼處理？」

看著正經危坐的季大美人，夏銘寒這個當事人倒沒她急切，說了句：放著不管就行。緊接著就聽到了聲線拔高的嘮叨：

「你可上點心，一開始我聽到自己美色上位的流言蜚語，也覺得可笑，以為行得正坐得端就行，不用在意，可流言蜚語不會因為冷處理就停止發酵，沉默只會讓事情變糟糕。這是你教我的。」你沉默，別人的嘴可不閑著。指不定誹謗你到哪呢。

「現在都有那個盜竊情報的實習生，走前和你py交易，玩辦公室play以求減輕處分，哭的聲嘶力竭的版本了。」

季詩詩把棒棒糖用牙咬的嘎嘣作響，手捏著糖棍從嘴裡一抽，放到夏銘寒用腳摞動到兩人之間的垃圾桶里的。

那些個不知情的同事們，明明嘴上說著「我也是聽說的」，但是就好像親眼看見了一樣，對一知半解的事斷章取義，在背後指指點點，男的女的一起不嫌事大地鬨笑。

夏銘寒知道季詩詩這麼急的原因，這是她的心結，於是也把話題引過去，不多說，點到為止。

「事情都過去那麼久了，還過不去啊。」

「當然了，覺得委屈啊，到現在也想不通。那件事後你不是也私下找過我，我和你聊到的，我一度想過辭職，覺得這簡直是最糟糕的職場，什麼破公司，招的什麼牛鬼神蛇，還行業百強、上市公司、垃圾！就這？如果不是遇見你，你幫我主持公道，告訴我做錯事、該走的不是你，我真的會離開。」

曾經她是奔著公司名聲來的，但大公司待久了，見識到了很多齷齪和排擠，也學會了小心思和站隊，越是有能力越是爬得高，越是明白「眼界限制了想像」這句話。

職位越高的人的八卦，越是有人愛嚼。

「我知道你在顧慮什麼，放心，我所堅持的從來沒有改變。傳謠言的我會處理，只是現在還不到時候。」

夏銘寒輕笑著抽了張桌上的濕紙巾遞給季詩詩，看人接過去擦手，然後握成一團，用力往他身邊的垃圾桶砸，彷彿那團東西本來是想砸他解氣的。他又抽了張紙巾給人。

三年前，季詩詩的緋聞事件是他處理的。

初入職場的她，因為做事大大咧咧，有話直說的性子，優秀的執行落實能力在不知不覺中遭到了同期實習生排擠和上級暗示騷擾。

即便心裡頭察覺過不妥，預警般的一個激靈一閃而過後，也還是認定自己想多了，他人不會那麼陰暗，不能把人想太壞。而這樣「為他人考慮脫罪」的後果，就是後來公司的下飯八卦變得又丑又長又刺激。

從傳出謠言、轟轟烈烈到她親耳聽到議論竟然還隔了三四周，她這個當事人能知道，還是同期進來的一個實習生良心發現。

倘若不是季詩詩在她痛經時給了她一粒止痛藥、倒了一杯溫水，恐怕還要被瞞。

下班吃飯、送隨身碟、棒棒糖、轉正，好幾件事、不同時間段混到一塊造謠，愈演愈烈，她也終於知道了是下頭男在暗中推波助瀾。

如何只是止於言語，季詩詩還不會有那麼大陰影，可後來，下頭男真的開始對她有了實質的行為上的騷擾。

甚至，如果不是當時送隨身碟偶遇了夏銘寒，她有人證，很多事情都要有口難辯。

鹹豬手普信男真噁心。

季詩詩想著想著就扭過頭，移開視線：「真倒霉。」

她是好不容易才從厭男、恐男的陰影里走出來。

夏銘寒沒聽清，但也猜得到，歪頭示意她再說一遍。

「你說我當初面試怎麼沒遇到你？要是早點遇到你，我說不定就不做技術員，改行人事了。然後就沒有那些破事。」

「這可不行，你要是不做技術員，那就是浪費人才，能崗匹配是我的職業素養。我不會允許。這不亞於暴殄天物。」

「我說——」季詩詩這次真把紙團往夏銘寒肩膀丟了，「你這張嘴是不是太會誇了。那技術骨幹就是這麼被你花言巧語騙來的？」

棉花一樣的觸感落在身上，紙團又被彈飛。自他走進辦公室以來，季詩詩今天以來第一次用著認真沉靜靜的目光打量他，一字一頓：

「你到底有什麼反擊的秘密武器，現在還對我藏著掖著，不會誆我寬心吧。」

「……當然不會。」夏銘寒也不是善男信女，被騎到頭上了還能忍？

抽出隨著面試反饋表一起帶了的一個文件，遞給對方，「新項目，你看了就知道了。」

季詩詩不再狐疑，甚至可謂是深以為然，信任地打開文件，然後眼睛就從文件的前幾行摞不開了。

文檔編號：a20241998-07

項目名稱：仿生人體機器人（以下簡稱仿人AI）

項目目標：提升仿人AI智能水準，營造智能AI醫生編程……

窩去！

「夏銘寒我是人，不是神。你知道國外已經研究這個項目多少年了嗎，至少5年，卡在圖靈測試毫無進展！你讓我的團隊來，我們又不是專業研究人員，你太看得起我了。」

季詩詩大聲嚷嚷不滿，但是雙眼卻泛著光，盈盈閃爍，雙手僅僅抓住文件單頁兩邊不放，很顯然，她覺得很有挑戰很感興趣很想接手但是又怕沒有建樹，犯難著呢。

眼睛飛快瀏覽掃讀文件信息，試圖鎖定項目起止時間、項目投入資金……

等找到答案，夏銘寒看錶情就知道這事一半已經成了。

但是季詩詩還有顧慮，她看向夏銘寒，才發現人已經對她揚了揚手中的面試反饋，暗示意味明顯。另一半……

接著一聲手機提示音響起。

那是夏銘寒微信標註特別關注聯繫人發的消息。

拿出手機，面部解鎖，點進信息，赫然是——

夏經理，您好，我慎重考慮過了，希望能儘快入職。你和我提到的那個項目，請務必讓我參與！

夏銘寒臉上始終掛著的一抹輕淺笑容，加深了。染上了一切盡在掌握的狂妄。

另一半，明天就能自己送貨上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