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溫陽」

門外的人長得很清秀，五官精雕細琢線條柔和，身體修長，但最讓人忽視不了的是那一雙憂鬱的眼睛。那人眼睛的顏色很淺一部分還聚著霧，朦朦朧朧帶著迷茫。他看著林奇瞳孔，彷彿過了很久很久才回答。

「啊？」

林奇看著眼前自稱「沈溫陽」的人，在大腦搜索沒有結果，一時間有些懵，口袋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他連忙拿出接聽。

「喂，媽。」

「兒子，咱們小時候的鄰居小陽回來了，我就讓他住咱家了，反正也沒人，你和他好好相處，對了他身子弱，別讓他幹什麼苦力啊。」

林奇忽然想起來了，那時他在小鎮老媽的確有一個十分要好的朋友在旁邊住，後來他們搬走了自己也就沒印象了，想不到現在卻因為這種陳年破事要和一個男生擠一屋。

雖然不擠但他不喜歡沉悶的人，最好來一個跳脫一點的才好玩，事實證明他的希望是落空了的。

「想起來了嗎？」

沈溫陽眉眼一彎，笑得比太陽還燦爛。

「額……想起來了，你進來吧。」老媽命令不好違抗他讓開出一條路。

沈溫陽抱著畫板進來，林奇往他後面一看，三個行李箱來勢洶洶，他忽然想起老媽說的「身體弱，別幹重活」，心中暗苦那三個行李箱都需要他拿進來。

沈溫陽看到他的動作欲言又止，但還是沒有說話 ，在客廳架好畫架就揮筆畫畫。

搬完三個行李林奇感覺身體被掏空，關門就直接癱在沙發上，還揮舞著手臂：「差點沒命要上天了。」

休息一會兒林奇扶著沙發一頭看向沈溫陽，陽光從落地窗那裡透了進來，他逆著光，有那麼一瞬間美好得看不真切，但下一秒他又輕聲笑了出來：「你還是和以前那樣。」

聽著他和自己很熟的語氣林奇心裡直嘀咕：那還不知道是誰害自己這麼累呢。

想完林奇才發現沈溫陽在畫畫，他爬起來走過去看。

畫上正是林奇趴在沙發仰頭看遠方的素描，畫中他的眼睛帶光，彷彿看畫畫的人看痴了。

「誒，老兄你不會只會畫畫吧？」

林奇不滿意那副畫於是說話調侃，他倒不希望沈溫陽只會畫畫，但又想他回答是然後笑他。

沈溫陽將畫筆放下，看向林奇然後笑得溫柔：「不是，我還會彈鋼琴唱歌，寫詩，做飯……」

「停，你會做飯是吧。那今晚的晚餐你包了。」

到頭來他只聽到做飯有用。

「好啊，但是我不知道這裡的菜市場在哪裡？你陪我去好嗎？」

「可以」他無力反對。

沈溫陽繼續畫畫，他則回房間睡覺，完全忘了要收拾出一個房間給客人。

林奇的回籠覺睡得很香，他夢到了小時候在小鎮上的生活，他還是西街小霸王，在一些同齡人的擁護下四處搗蛋，一會兒上房揭瓦，一會兒進果園偷吃，一會欺負某個小弟弟。

「老大，西來了個長得漂涼的。」

夢裡，此時的林奇正在樹上摘果子吃，下面的小弟缺了顆牙，說話漏風，他聽不清再問：「什麼？」

那個小弟似乎是急了，手舞足蹈的，他還是不懂，只好從樹上跳下來。

他剛落地，一個小孩就被他嚇得跌坐在地上。

「老大，你嚇著他了？」

小弟扶那個小孩起來，拍拍了他身上的灰塵再捏捏他的臉。

「行了，你才嚇了他。」

說著林奇走過去把那小孩拽了過來仔細查看，小弟說得沒錯這個小孩長的確實十分好看。

他穿著幹凈的白色小西裝，粉雕玉琢的，像林奇最喜歡吃的糯米糰子。

林奇想了想也捏捏了他的臉問：「你叫什麼名字？」

那個小孩水靈的眼睛冒出了一層水霧奶聲奶氣回答：「我，我叫沈溫陽。」

說完就哭了起來，林奇鬆開手連忙勸：「別，你別哭，你再哭我就慘了。」

「5555～」

小孩還是哭，林奇急得上躥下跳，還是找不到辦法旁邊的小弟輕聲道：「他是不是餓了。」

「餓了？」林奇摸摸自己的口袋忽然想起早上老媽往自己兜里塞了一塊麥芽糖，他連忙拿出來刨開包裝紙遞向小孩的粉嫩小嘴。

小孩停止哭泣，張開嘴大大地咬了一口，連同他的手指一起。

「松嘴，松嘴！」

他大叫，再睜開眼時已經是十年後的房間了。

林奇掀開被子揉了揉自己的頭，不敢相信他居然被小時候的沈溫陽嚇醒了，轉身，正打算下床卻瞥見了一張熟悉的臉。

只見沈溫陽拿著畫架擺在自己床邊正全神貫注地畫畫，停筆，他偏頭看向林奇：「你醒了，可以再躺一會嗎？我的畫快完成了。」

「我睡覺你也畫！」

林奇驚訝了一聲還是躺了下去，他不是那種計較畫畫這種小事的人。

完成後林奇看了畫，畫上的自己睡得恬靜，頭髮有絲微凌亂卻比睜眼時要好看幾倍。

「去買菜嗎？」沈溫陽站起來收拾畫架。

林奇遲疑了一下才回答：「去，當然去。」

沈溫陽回以一個大大的微笑。

離林奇家近的菜市場是桂花菜市場，雖然名字很奇怪但確實整個永雪城最大的菜市場，食材也很有特色。

菜市場中充斥著吆喝聲和討價還價聲，空氣中是白菜汁水和肉類的混合氣味，提著籃子的林奇流連於各種肉類之間。

「你想吃什麼？」

看了看籃子中的白菜林奇回：「肉」

沈溫陽再次笑了起來：「什麼肉？」

目光所及之處是紅色的裡脊，灰色的魚，粉白相間的五花……

林奇想了想手指環了一圈：「我都想吃！」

「好，那全部買了以後我慢慢做給你吃。」

「嗯」林奇滿意的點點頭，而後又想到了什麼用力拍沈溫陽的肩膀：「不對，你真的會做嗎？」

在他不多的記憶中沈溫陽一直是個愛哭鬼，怎麼可能什麼菜都會做。

沈溫陽走到一家賣豬肉的地方挑了一塊好肉拿給林奇：「你放心，我一定會做好的，我保證。」

有一個遙遠的聲音突然闖進他的腦海。

「你放心，我一定不會放開你的手，我保證。」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