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話

這檔節目雖然名為《深夜訪談》，但是錄製的時間卻是下午。

當然，這一點對於電視節目的錄製而言是很常見的。

一切都以播出時間為準。

「三、二、一，準備就緒，開始！」

「青木你好，歡迎來到《深夜訪談》。」路伽坐在攝影機前面，臉上掛著令人如沐春風的笑意，不過分虛偽，也不過分熱情，恰到好處。

他一笑，問：「你知道看過我們的《深夜訪談》嗎？」

陳青木略微有些拘謹，說：「有在看，但因為有時候工作很忙，不是每一集都看了。」

說完這句話，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路伽說：「那你應該知道上這個節目的嘉賓都要面對一個環節快問快答嗎？」

「嗯嗯，知道。」陳青木點頭。

說完，還吸了一口氣，以示有些緊張。

路伽笑起來，說：「桌子上有零食，如果你覺得很難回答，就吃零食，放心，我不會為難你的。」

他故意以一副「我很好，我很善良」的語氣，還衝陳青木眨了眨眼睛。

陳青木知道，路伽這是在做效果。

到時候播出的時候，這是一個笑點。

他很配合地拱手，說：「還請手下留情。」

路伽手裡拿著手卡，低頭迅速看了一眼，又抬起頭，「第一個問題，現在是單身嗎？」

陳青木毫無遲疑地點頭，「單身。」

路伽又問：「之前談過幾次戀愛？」

陳青木有些羞澀地一笑，屈起手指颳了刮鼻子，頗不好意思地說：「一次。」

「後來為什麼分手了？」路伽問。

陳青木遲疑了一下，回答：「因為畢業的關係，兩個人分隔兩地，沒有堅持下來。」

「因為異地的關係？好，明白了，那你現在有打算戀愛嗎？」路伽又問。

陳青木一雙眼睛滴溜溜地轉了一下，笑著說：「這個隨緣吧。」

「你指的隨緣是……如果有機會，你會戀愛？」路伽問。

陳青木點頭，說：「當然，如果遇到自己喜歡的人，只要他表白，我肯定會同意的。」

「要對方先表白？」路伽抓住了陳青木話裡面的關鍵詞，「你的意思是你不會主動跟人表白嗎？」

陳青木特別坦誠地說：「我覺得我的性格很難主動跟人表白，我很怕別人拒絕。」

路伽點頭，說：「明白，了解。」

「那如果在事業和愛情中選一個呢？」路伽問，「你選哪個？」

「可以兩個都選嗎？」陳青木笑。

路伽說：「假設現在是一個選擇題的話，只能選一個，你選哪個？」

「其實我大概明白這道題的意思。」陳青木點頭，「但是，我一直覺得這個題目有問題。」

「嗯？」路伽眉毛輕輕挑起。

「把事業換成興趣愛好吧。」陳青木說：「如果是自己沒有興趣和愛好的事業，那麼根本不用選，當然選愛情。但是如果那個事業是你自己的興趣與愛好的話，我覺得，一個愛情能夠健康持續下去的前提就是雙方都要有各自獨立的興趣愛好。只有這樣，兩個人才能夠互相成長，保持長久的吸引力。」

「你這個觀點很新鮮。」路伽頓了一下，說，「但是你回答得很狡猾。」

陳青木對鏡頭做了一個俏皮的鬼臉，說：「謝謝。」

「聊完了你的感情觀之後，聊聊你的事業，你的興趣愛好吧。」路伽說。

「好。」陳青木點頭。

路伽說：「你出道的第一部戲是《燈下塵》，秦桑大導演。」

「嗯。」

路伽問：「你知道，很多人都說你很幸運，你接受這個說法嗎？」

「當然，我當然接受，我的確很幸運。」陳青木說。

「當然，也有很多人說，如果不是因為這部戲，以你的資質，根本拍不了後面那麼多戲。」路伽小心翼翼地觀察著陳青木的表情，這是編導在台本上寫的問題，以他的角度來看，有些犀利了，當時跟陳青木經紀人溝通的時候，也並沒有這一題，是剛才臨時加的。

好在陳青木並沒有因此而生氣，路伽心裡面微微鬆了口氣，繼續問：「你認同嗎？」

陳青木認真地思考了一下，回答說：「在某種程度上，我覺得也有道理。因為，如果不是秦桑導演找我去拍戲，我這輩子都不會成為一個演員。他把我領進了門，讓我感受到了作秀的魅力。大概也是因為這個原因，秦桑導演一直覺得對我有一份責任，他覺得是他把我帶進這一行里來的，所以他一直在把關我的每一部戲，我在每一步戲裡的作秀，他都會觀看並且評價。」

路伽問：「那以後還有機會跟秦桑導演合作嗎？」

陳青木說：「他一直讓我多去演不同導演的戲，很多人都說我高開低走嘛，後面演了很多電影，但是都沒給人留下什麼印象，秦桑導演說，我需要多去磨鍊。很可惜，我不是一個有天賦的演員。」

說完這句話，他十分無奈地笑了一下。

「你不是一個有天賦的演員——這句話是秦桑導演說的？」路伽問。

「對。」陳青木點頭，說：「大概我的確沒有很大的天賦吧，我跟樂凱哥合作過一部戲，如果說什麼叫做演員的天賦的話，去看樂凱哥的作秀就知道了。那種對比的確很明顯。」

「你這麼說自己，不怕流失粉絲嗎？」路伽問。

「本來就沒有什麼粉絲。」陳青木淡淡地笑，說：「必須承認自己的不足，才能夠繼續往前走。我相信秦桑導演跟我說的，我也相信所有跟我合作過的導演跟我說的，雖然我不是一個有天賦的演員，但我是一個好演員，我以後也會是一個出色的演員。這一點，我堅信不疑，所以，我會繼續拍下去。」

陳青木的聲音並不激昂，反而像一杯茶水，溫潤清新。

衛霜站在攝製組的後面，看著燈光下的陳青木一字一句地回答著那些並不算溫和的問題，忽然間就感覺眼睛裡有些濕潤。

竟然有些想哭。

這幾年，她一直見證著陳青木的努力。

他每一部戲都多認真，她看在眼裡。

可是，真的就是缺了那麼一點靈氣和天賦。他每一個角色都完成得不功不過，有亮點，也時而平庸。

金葵常說，不要急，陳青木是一個急不來的演員。

他的事業爆發期在後頭。

衛霜信這一點。在她看來，要是連陳青木都不能夠成為一個優秀的演員，他們這些普通人以後就不會混了。

勤能補拙嗎？

有一個現在貴為天後的女歌聲當年說過一句話，「我不是天才，所以我努力成為地才。」

節目錄製結束，路伽站起身跟陳青木擁抱，說：「今天辛苦你了。」

「你也辛苦了。」陳青木說。

路伽送陳青木出演播廳，說：「我晚上還有一檔節目要錄製，不然真的很想請你吃飯，加油，等著看你的新戲。」

「嗯。」陳青木點頭，拍拍路伽的肩膀，說：「那我先走了，以後有機會一起吃飯。」

「好。」

「今天辛苦你們了。」回到車上，陳青木說：「我請你們吃晚飯吧。」

衛霜和司機馮岩笑著說好啊。

衛霜知道陳青木其實是一個很好說話的人，她立即抱著陳青木的胳膊，眨眨眼睛，說：「青木，既然你打算請我們吃晚飯的話，不如請我們吃口味蝦吧！你不知道，現在的口味蝦可貴了，我都吃不起！」

陳青木笑著說：「好，那就去吃口味蝦。」

「太棒了！我知道有一家口味蝦，特別好吃！」衛霜開心地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