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造的孽，當然自己負責，小光，不用客氣，隨便使喚他，昂！」

「……」

不是使不使喚的問題，而是這傢伙的存在就是問題本身。然而任憑顧良光使出渾身解數擺事實講道理，勸說無效，抗議無效，他還以為是自己沒反抗到位，結果在兩位老人離開的時候，聽到許外公興奮至極地表示，終於可以重溫四十年前的二人世界了。

「……」

敢情是把累贅丟給他了是嗎？望著被許輪外公外婆體貼地關上的病房門，顧良光破天荒地發起呆來。

「羨慕吧？他們關係可好了。」許輪當然猜不到顧良光在想什麼，便按自己以為的說了下去，「一把年紀了還老膩歪，我爸媽都看不下去，其實我爸媽也半斤八兩，就我孤家寡人沒人支持，上國小了我就想啊，我也要找個小女朋友好好殺殺他們威風。」

顧良光將目光轉向他。

「一年級的時候我看上了天仙，同時看上他的還有羊駝和黃花魚，我們打得那叫一個厲害。」

「後來呢？」

「後來？」許輪一臉憤然，「過了一個學期我才發現天仙居然是個帶把的！」

顧良光默默低下頭，可以笑嗎？他很想笑。

「那我當然退出了，好心好意告訴羊駝和黃花魚，他們居然笑我，原來他們早知道了，早知道了不告訴我，還笑我。」許輪說著，捕捉到顧良光嘴邊難掩的弧度，放慢了語速，「於是我就把他倆打了一頓，從此對我服服帖帖，言聽計從，哭著喊著要當我小弟。」

顧良光使勁收住笑，給對方留點面子，吹，繼續吹。

羊駝和黃花魚好像直到現在都沒放棄，天仙不是姑娘的事，他們看上去壓根不介意，許輪撓撓頭，管他呢，反正大家現在是好兄弟。

顧良光隨意地往許輪臉上掃了眼，一副理所當然的態度：「其實你長得比天仙好看。」

「什麼什麼？」許輪把耳朵湊到顧良光嘴邊，間隔不到十公分的距離。

「我說，你長得比天仙好看。」

「哎呀，你聲音太小了，還是聽不清。」

眼瞅著許輪的耳朵幾乎快貼到自己的嘴，狡黠的小心思溢於言表，聽不清是嗎？顧良光憋足了勁，猛然狂吼一聲。

許輪捂著耳朵，尖嘯的吼聲過後，是銳利的耳鳴，火氣騰地躥上腦門：「幼兒光，你欠揍！」

病房門被撞開了，水陸空聽到顧良光的聲音，以為發生了什麼事，一進來便見許輪拽著顧良光衣領，嘖嘖嘖，羊駝痛心疾首，架著許輪硬拖下床：「老大，那是病人，欺負病人，你的狗肺不會痛嗎？」

狗肺……羊駝用詞總是頗有藝術感，許輪發現跟羊駝相處習慣以後，早沒有當初那麼生氣了，也就是想把對方揍到吐血的程度而已。

對，服服帖帖，言聽計從，哭著喊著要當他小弟，顧良光很樂意看到許輪吃癟。

羊駝豎起他的長脖子，繼續：「瞅瞅你新收的柯基小弟，都哀嚎成什麼樣了？」

「哈哈！柯基！」許輪指著顧良光笑得肚子都疼了，顧良光沒好氣地踹了他一腳，笑個屁，好像沒罵他似的。

「喲，小短腿踢人還挺痛。」許輪說完，便見顧良光氣勢洶洶地提著鹽水瓶下床，立馬撒腿開溜，跑了一段，扭頭，怎麼還跟著。

「羊駝先罵你的，你怎麼不追他去！」

「剛才不是要揍我嗎？你跑什麼！」

「我不欺負殘障小柯基！」

許輪跑出門外，不小心絆了跤，雙手下意識地往前一抓，定睛看去，一件白色的護士裙，抬頭，一個圓圓的屁股，再往上，一雙羞憤的怒眼。

許輪眨眼，綻出一個天真無邪的笑，護士姐姐也回了個笑。

啊！光芒四射，春風和煦，真是白衣天使。

接著許輪就被一巴掌扇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