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子恭，子恭，醒醒。」

「他怎麼還不醒，要不要……嘿嘿，淋點水？」

「我覺得要了，哎，不用，人醒了。」

周子恭感覺自己被議論聲充斥著耳朵，迷迷糊糊地睜開了眼睛，映入眼簾的是三個頭顱，一時間以為自己還在做夢，隨後，才想起自己這是回到了大學時期。

「要起床了啊。」周子恭倒是不賴床，直接就坐了起來。

「你真行，睡得跟豬一樣。」陳景恆抽了抽嘴角，「趕緊起床吧，離集合時間還有四十分鐘，不快點我們早餐都吃不上了。」

「……好好好。」周子恭又覺得痛苦了，那酸爽，說好的大學軍訓是人生最後一次軍訓沒錯，可這最後一次軍訓怎麼到他身上就成了兩次了？

周子恭他們班的教官是出了名的嚴格的，周子恭昨天出的問題可以休息，但是這到了第二天，還是照樣對待，沒有病號特權，周子恭只能苦哈哈地跟著大夥一起站軍姿。

雖說這個時候已經是秋天了，但周子恭他們所處的地方是南方，南方有一種開玩笑般的說法——南方根本就沒有春天和秋天，只有夏天和冬天。因此，這會兒天氣還停留在夏天的階段，光是站著不動也能熱得人汗流浹背。

光站著又不能做其他事情，除了累之外還無聊到爆棚，因此，四周圍的一點點動靜，都能夠吸引到站在那的人的全部注意力。

也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隔壁沒有人在軍訓的籃球場傳來了籃球敲打地面和撞擊籃板的聲音。

咚！咚！咚！從這種規律的敲擊聲中，可以判斷出投籃的人基本上是每球必中，周子恭的同學可能是被他們那位魔鬼教官給虐怕了，居然沒有一個人為了活動一下脖子而朝那邊看過去，可是周子恭這個偽新生不行，他正想找點什麼東西分散一下自己注意力，好解悶呢，趁著教官不注意，周子恭悄咪咪地扭頭朝發出聲響的那邊看去。這一看，周子恭又有些後悔了。

沈博怎麼又來這裡了！對，在那裡投籃的人是沈博，穿著他那件9號的球衣，在那投著一個又一個的球，雖然有點遠看不真切，但周子恭卻能夠想像到，沈博那渾身流暢的肌，肉隨著他的活動變換成各種符合人體美學的優雅形態，汗水從他的額角慢慢向下流淌，劃過臉頰，然後流到脖子，再慢慢朝著鎖骨處移去……

「看什麼看！」一個嚴厲的聲音像驚雷一般，突然在周子恭的耳邊炸開，周子恭一個不注意，被這聲音嚇得渾身一激靈，隨後，便見到他們班黑面神的黑臉。

「你說，你看什麼？看人打籃球？要不要過去一起打算了，你過去問問他能不能一起打？」教官的語氣沒有剛剛那般嚴厲，猛地聽上去還帶了幾分商量的味道，但是，正常人都知道，要是真的覺得這是一件可以商量的事的話，不好意思，你的墳頭長草了，你的同班同學的墳頭也都長草了。

周子恭冷汗直冒，他能夠感受到同班同學若有若無朝自己看過來的視線，心裡瘋狂地在罵著自己，他怎麼就這麼不注意呢，為什麼要去看沈博呢，沈博而已，有什麼好看的！這下好了，操場兩圈鴨子步絕對是少不了的了，當下之急，總不能讓他那些無辜的同學們連坐……

「報告教官！我錯了！」周子恭用了吃奶的力氣吼了出來，偌大的籃球場里，傳出了幾絲的迴音。同時，打籃球的咚咚聲停了下來。

「你錯什麼了？！」教官用同樣大的聲音說道，他看起來倒絲毫沒有因為發聲過大而力不從心。

「不應該在站軍姿的時候看別人打籃球！！」周子恭吼完，突然感到絕望，慘了慘了，沈博絕對看過來了。

教官盯著周子恭盯了好久，周子恭現在已經不奢求從輕發落了，果然——「去操場跑兩圈，再回來繞著兩個籃球場鴨子步兩圈。」

「清楚了！」沒有連坐真幸運，周子恭真的不想讓人戳脊樑骨，吼完最後一句，撒腿就開始跑，絲毫不敢停下來。

跑到操場是一定要經過沈博的那邊的，周子恭再不願意，也得和沈博打個照面，跑過沈博身邊的時候，周子恭特地將臉撇到了另一邊，可他想忽視掉沈博，沈博也不會無視掉他，畢竟剛剛發生的事情他看得一清二楚，現在球場只有他一個在打球的，他就是事情的起因。

「噗哈哈哈哈哈……」沈博的笑聲清楚地鑽進了周子恭的耳朵，周子恭臉色發燙，甚至有種衝動想要再死一次，他用更快的速度跑向了操場，試圖利用帶起來的風來冷卻臉上的溫度。

操場一圈400米，兩圈便是800米，周子恭發了瘋似地跑著，跑完了之後覺得像要缺氧一樣，不過這樣大腦也沒精力去想別的事情了。

整個人晃晃悠悠地回到了軍訓的籃球場，第一個見到的，是沈博，他這會兒倒不是一個人了，他跟好幾個同樣穿著球衣的人大咧咧地盤腿坐在了籃球場邊上，手裡捧著一杯飲料，應該是後來過來的人帶給他的。周子恭一個不留神就和沈博對上了視線。

嗯，沈博依舊帶著笑意，周子恭又覺得自己臉有些發燙了，不過沈博身邊的幾個籃球隊的人並沒有拿怎麼樣的目光去看周子恭，看來沈博沒有將周子恭偷看他打籃球的事跟他的隊友們說，周子恭還是小小地鬆了一口氣。不過也是，沈博不會做這種有詆毀人性質的事情。

周子恭想著，一邊朝自己班那邊走過去，直到接收到黑面神教官的眼神，才猛地想起自己還有兩圈鴨子步。

真的想哭！周子恭只能就地蹲了下來，然後開始繞著籃球場開始走鴨子步，經過他們班的時候，周子恭接收到了他的幾個舍友的眼神，周子恭本以為他們幾個有些嘻嘻哈哈的性格，看過來的眼神肯定帶有調侃，但是，周子恭這一看過去，卻只發現他們看著他，滿是擔心。周子恭覺得自己的心像是被什麼軟軟的東西碰了一下。

陳景恆長得高，站在隊伍的最後面，周子恭走到班的隊伍那邊去能和他擦肩而過。

「頂不住就和教官說。」周子恭聽到陳景恆小心翼翼地開口。周子恭感激地看了他一眼，再也沒力氣做些別的反應了。

軍訓過的人都體會過，有時候寧願去操場跑個兩圈，也不願意走兩圈鴨子步，跑圈的話，你跑慢點總歸沒那麼辛苦，但是鴨子步不同，你就算走得再慢，也是渾身不舒服，像是後面拖了幾百斤的石頭，大腿和小腿前所未有地感到酸軟。

還不如暈過去，周子恭心想，他走操場兩圈，不單只要經過他們班軍訓的地方，還得走到沈博他們那邊去，就他一個人被罰，肯定免不了被多看兩眼，令周子恭感激的是，沈博再也沒有拿那種要笑不笑的眼神看著他，不，沈博是根本沒有怎麼看他了，籃球隊的人正式開始了他們的訓練。

周子恭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完這兩圈鴨子步的，教官沒有催他，只是，等他走完，歸了隊，就到了解散的時間了。

教官一說解散，整個班的人立刻就跑去抄起自己的東西，走了。

只有周子恭依舊站在那兒，他現在覺得，多邁一步都是一種極限挑戰。

陳景恆他們自然看出周子恭的行動不便，他們走到周子恭的身邊，陳景恆和鄭安一人架起周子恭一隻胳膊。

「走啦。」

「哎！等等！」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