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沅有些意外的看向他，「封先生，你是認真的嗎？」

封澤跟他對視了幾秒，低頭笑了起來，「不是玩笑，是真的。這個殺人狂的父親曾經是個卧底，他是他父親最信任的人。但他從一出生就在壞人堆里，對殺人放火這種事也已經麻木了。後來他父親的身份被老大發現，他也小命不保，他為了活下來，就親手殺了自己的父親，以示真心。所以，現在看到警察我下意識就會躲開……是挺好笑的吧？」

宋沅沒說話。

總覺得……這算是個變態了吧？

就是變態。

從他第一眼看到封澤，他就讀不懂他。或許有些人太會偽裝，但一些微小的細節一定會暴露他真實的樣子。而封澤，像是一個近乎完美的人。

「以前有過難齣戲的情況嗎？」

「有啊，有很多人設，霸道總裁，鑽石王老五，八十年代的軍官，會輕功水上漂的江湖大俠。當然，我可沒有真的傻到去在水面上走一遭。」封澤笑著說。

宋沅跟著笑了笑，「那你以前是怎麼出來的？」

「嗯……」封澤想了想，「差不多進入下一部戲就可以忘記上一部戲了。但這樣，我又會進入下一步的角色了。我不是封澤，我是任何人，但我偏偏不能做我自己……宋醫生，我想在晚上收工後，還可以做回自己。」

「那現在，我眼前的你，是誰？」宋沅問。

「是封澤，」封澤認真看著他，「是演員封澤，是當紅偶像封澤，是大家認為的封澤。」

「那真正的你，是什麼樣的？」

「如果我說我也不知道，你會信嗎？」

「……了解了。」

宋沅嘆了口氣，說實話他真的不知道該從哪裡下手。

封澤看起來很放鬆，很坦誠，但其實他把自己偽裝的非常好……

「如果你不讓我了解你在想什麼，不告訴我你內心最真實的東西，我確實沒辦法幫助你。」

封澤盯著他看了看，沒回答他的問題，突然轉而問道，「聽說……去年，導演劉祁跳樓自殺的案子，警方有找你去現場？當時我和他剛合作完，我們劇組的人一起吃飯，第二天回到家，他就跳樓了。」

「……嗯。」

事實上，宋沅畢業於b市最頂尖的學府，心理學博士，熟悉和心理學有關的一切。一年前，他還是警方請來的心理諮詢專家，而在劉祁自殺案結束後，不知道為什麼，宋沅再也沒有和警方合作過一次。

「你怎麼會知道我？又怎麼會知道我去了現場？」宋沅問。

「說了只是聽說。不過我很好奇，宋醫生你為什麼不繼續和警方合作？」

「這事恐怕和封先生無關。」

「怕我告訴別人？」

「……」

「我不是都把秘密告訴你了？你告訴我為什麼，我絕對不會告訴任何人。如果走漏了風聲，你馬上可以公開我的性向。然後，我就會被封殺。」封澤從懷裡拿出一支錄音筆，「剛才那段話我都錄好了，宋醫生，求你告訴我劉衛導演自殺的內情。」

「你今天來其實是為了這個吧？」宋沅看著他，「你和劉祁……是戀人？還是……你喜歡他？」

封澤搖了搖頭，「他絕對不可能自殺的，我了解他。」

「好吧。」宋沅拿過錄音筆，播放了一段，確定有東西，才裝進自己衣兜里。

不過他倒也不怕這事被別人聽了去，如果有人願意傾聽讓他憋的很難受的事，他也願意說出真相。

「你說的沒錯，劉祁不是自殺。他跳樓前就已經死了，連我都能看出來他是窒息而死的，我以為警察找我來是為了查明真相，結果是讓我來給他們做虛假報告，還要我去安慰劉祁的父母。警方的意思是不讓我告訴任何人劉祁是他殺，他們給了我一大筆錢，我沒要，後來就再也沒合作過了。」

封澤看起來一點兒都不意外，只一瞬間，宋沅好像在他眼裡看到了興奮，但再眨眼睛，就已經變成了憤怒。

「我就知道……祁哥死的太冤了。」封澤咬牙道。

宋沅愣了一秒，「……這個案子我不會再接了，你節哀。」

封澤深嘆了一口氣，「沒事，我知道查不出來的，這麼久了，早就沒線索了。我就是……」封澤抹了下可能並不存在的眼淚，「還能有一個人知道他死的無辜，我就滿足了。時間差不多了，我得走了。」封澤站起來，愣了一秒，又道，「對了，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個借口來找你，如果時演問起來，你就告訴他我還得繼續做心理輔導。」

「嗯，我會的。」

「以後……可能還會經常來，否則時演會懷疑……」封澤說。

「好的，我會配合的。」宋沅對他笑了笑。

宋沅突然有些同情封澤。

喜歡的人被他人殺害，天人兩隔，而真兇還在逍遙法外，實在悲劇。

所以感情這種事……如果不確定一輩子都會在一起，那不如在心裡壓一輩子。

宋沅看著封澤離去的背影，忽然就想起了自己一直喜歡著的那個人……

那人現在長什麼樣子，是生是死，過的是好是壞，他一概不知。

所以這是喜歡嗎？

對一個二十年沒見過的人，還在喜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