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哎，怎麼還有毒誓呢？不好……」雲溪急急地捂住他的嘴巴，沈安又是無奈地勾了唇角。

天打雷劈？這世上無情之人如此之多，若天公一個一個地劈，不得忙死。

這毒誓，說得不是給雲溪聽的，是說給他沈安聽的，說給他這個猶豫不決舉棋不定徘徊不前的懦夫聽的！

倘若父母知道他是同性戀，非得氣死，可是他又能怎麼辦呢？他又該怎麼辦呢？

究竟是為自己而活，還是為家人而活？

可是為自己而活豈不是太自私了？落的兩家人傷心……

「兒子，你這樣是不對的，你這是在給沈家人丟臉啊！」

「我沈家，沒有你這樣一個兒子！」

「爸媽辛辛苦苦把你養這麼大，不是要你去同男人在一起的，不指望你光宗耀祖，可也不能把祖宗的臉面全都給丟盡了啊！」

「我當初……當初還不如養條狗……」

「倘若你今天出了這個門，就再也別回來了！是生是死，都與沈家人無幹！」

「天吶，這都是造的什麼孽啊……」

……

天空不知何時下起了綿綿細雨，雨絲滑入脖頸，涼的身體快要失去溫度，眼睛酸的難受，雲溪在他耳邊催著什麼，卻也是嗡嗡然，聽不清，也聽不進去。

「轟隆~~」一聲巨大的炸響，炸得昏沉沉的天空似乎要撕裂成兩半，炸的他的腦袋也清醒了些，清醒的，脊背發涼……

抬了眸，一隻瘦瘦削削的手擋在他的額前，風雨中，孱弱不堪，雨絲順著手指邊緣滑落。

「把我放下來，沈安……」

雷聲大，雨聲也大，雲溪扯著喉嚨叫著，雨水順勢入了嘴巴，入了喉嚨，哽咽難過。

「快到了，大巴……」

吸了口氣，沈安定了定心神，穩著步子朝著綠色大巴走去，依稀可辨，窗口黑壓壓的人頭，近了近，沈安將雲溪放下，拉著他往前走。

風雨很大，兩人鑽上車，濕了一身，狼狽不堪，雲溪抹了把臉上的雨水，周遭的同學奇怪地盯著他們。

那一瞬間的目光，非常怪異。

就好像，他們兩個，是來自外星球。

沈安倒是沒顧忌那麼多，把包扔在腳邊，摟著雲溪的腰就讓他脫掉上衣，雲溪扭扭捏捏不想脫，沈安停住動作，抬眸有一瞬間的冰冷。

怪異而又嚇人。

連眼珠都是紅的。

雲溪被他的眼神嚇的懵住。

沈安半天沒說話。

卻是突然又在下一秒開始解自己襯衫上的紐扣，一顆，兩顆，三顆……到最後，清脆珠玉落地聲響，扯了一地梨花木質紐扣，滾落到他人的腳邊。

在場的人，包括雲溪都被他行為所驚愕住。

「會了？」沈安偏著頭，眼神冰冷地盯著他，寒入骨髓的冰冷。

雲溪僵硬著脖頸點了點頭，眼眶裡莫名洶湧的厲害，沈安貼上身，開始脫他的上衣。

好心的同學弱弱地給沈安遞來毛巾，還有備用的衣服，沈安道了謝，拉著雲溪去他們的座位。

「換褲子……」沈安把聲音壓的很低，這時，他的理智已經恢復的差不多。

「好多人……」

雲溪不想當著這麼多人的面換褲子，而且，褲子只有一條，他換了，沈安就沒得換了。

「我替你擋著。」沈安起身，站在他身邊，背對著外面座位的同學。

「可……」雲溪還是覺得難為情。

「你知不知道，你生病起來會很厲害啊……」難以壓制的怒火，沈安的眸中，布滿紅血絲，慘淡的燈光下，顯得異常恐怖嚇人。

「我知道，我知道，沈安你別生氣……」雲溪說這話的時候，語氣裡帶著點哭腔，脫了鞋，開始脫褲子，彆扭地咬著唇，淚光閃閃，「裡面……」

沒來得及說完，沈安便是親自動手替他把濕的內衣給褪下，「直接穿褲子……」

就好像是家長罵小孩，雲溪被沈安說的又委屈又難受，眼眶憋著淚，好半天，身邊站著的沈安沒有任何動靜。

許久，耳邊傳來一聲輕微嘆息，男人閉了眼，粘連著雨水的手，濕漉漉地摸著他的臉龐，卻又無比溫熱，「老婆……」

「老婆我愛你……」男人俯身，額頭貼著額頭，連呼吸都是滾燙得要命，身下的雲溪哭得淚凝於睫，光著腳縮著身子，只是要抱他。

沈安卻是直了脊背，車廂內，燈光昏暗，沈安的輪廓晦暗不明，窗外微弱的光亮映襯的雲溪更加瘦弱蒼白，伸出雙手要摟他的腰，抽泣著要老公抱。

這情景，再次讓車內的人群愕然。

沈安緩緩坐下的時候，雲溪如同一隻乖巧的小貓竄進他的懷裡，眼淚汪汪地抿著唇，沈安無奈而苦澀地笑，「別把衣服搞濕了……」

「不會的。」雲溪抹了把眼淚，睫毛貼著他的胸口，溫溫熱熱。

採風負責人上車的時候，除了從入口一路延伸到頭的水印，便是無聲無息，自嘲似的，「忘了在群里提醒同學帶傘了，有淋濕的同學嗎？」

所有的同學，不約而同地把目光投向角落裡沈安與雲溪，而沈安懷裡抱著睡睡的雲溪，只是眸光沉沉地望著窗外。

窗外，大雨傾盆，游龍驚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