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有耳聞。」白立雪在腦中想了片刻，不確定的憋出這四個字。

「那就好說了。」

聽白立雪這麼說，肖燦以為他大致上已有了解，便省心不少，示意了旁邊的徐教授一眼：「徐教授正是抑鬱症和焦慮症的中度患者。」

其實，在白立雪的認識中，一直以為這兩種所謂的癥狀，不過是心情不好，情緒低落，焦慮煩躁罷了，只要樂觀一點，好好放鬆，人總會走出低谷的，不是需要就醫治療的大病啊……

「徐教授有什麼不開心的事嗎？」白立雪又問道。

聽他這麼一問，肖燦恍然大笑起來，連忙解釋道：「不不不，你還是沒有明白。抑鬱症和焦慮症在精神疾病中並不是指人的心情。像情緒低落，悲觀難受，那充其量只是心情抑鬱而已，靠自我調節，釋放壓力，就能緩解的負面情緒。」

「人都有負面情緒，但那不是抑鬱症。真正精神病上的抑鬱症和焦慮症是無法靠自我調節和心理諮詢全愈的，而是需要藥物治療。」肖燦連串的講解了一堆，猶如置身於課堂教課似的，正講的興起，一回神又擔心眼前這小子不能消化的了。

「檢討一句就是抑鬱症焦慮症這些並不等於心情抑鬱焦慮，而是屬於精神疾病，且需要服藥治療，對吧？」

「檢討的好，孺子可教也。」見白立雪理解能力這麼好，肖燦可高興了。

說真的，能讓肖燦讚賞的學生沒幾個。在N大，他們私下裡管肖燦不叫肖教授，而是唐大師，唐僧的唐。這綽號的由來，上過他的課的人都知道，一講起專業課就沒完沒了，時不時還會給你來段愛的教導，就如緊箍咒一樣，上完他的課，彷彿精神病都要被上出來了。

所以在N大還有這麼一段順口溜，想要一個如唐僧一樣的老師嗎？選唐大師的課就對了！想要一個如唐僧一樣的朋友嗎？找唐大師就對了！想要體驗精神病的滋味嗎？讓唐大師給你念念咒就對了！

「小子，你天資不錯，有沒有興趣讀醫呀？」肖燦說著，盯著白立雪的雙眼都發光了。

「我……」

白立雪正要回話，本來在旁一言不發的徐教授突然把手中的啤酒瓶重重往桌上一放。

「得了吧你，別禍害青少年了。」他鄙視的瞟了眼肖燦，轉而又對白立雪說：「別理他。」

徐教授這麼說，肖燦可不高興了，他最討厭有人質疑他的專業。

「你怎麼說話呢，我怎麼禍害青少年了？我這是在誇他啊！他這麼有天賦，不讀醫豈不埋沒人才？」肖燦正要開始反駁，徐教授見勢趕緊離開座位，頭也不回，就蹬蹬蹬的跑上樓了。

看見徐教授這麼不給他面子，肖燦不甘願的也蹬蹬蹬的跟在徐教授的屁股後面追了上去。

「唉-！跑什麼，我還沒說完呢，別關門啊！」

徐教授一進卧室就趕緊把門關上，肖燦更是契而不舍，一鼓作氣，眼疾手快，趕在門被關實之前，賴著縫擠了進去。

門砰的一聲重重的關上了，獨留下被遺忘的白立雪目瞪口呆的坐在客廳的方桌前。

時間滴答滴答，幾分鐘過去了，樓上相安無事，肖燦也沒有被趕下來。

白立雪心中一沉，莫明失落，心想這樓梯肖醫生可以上去，自己卻不行，還被老師嫌臟……

他低頭看了看自己周身，怎麼都覺得幹幹凈凈，就之前那次上去時正好沒洗澡而已，可是肖醫生這不也沒洗澡嘛。

越想越不服氣，白立雪也不知自己是怎麼了，不過和徐教授相識半個月而已，和人家交了十幾年的老朋友有什麼好比的。

可是，他就是心裡不痛快，一種被孤立在外的感覺。

收拾了一下桌上的空酒瓶，突然又想起肖醫生對這個房子可熟悉了，不會在自己住進來之前，是肖醫生住在這裡的吧？也不對啊，樓下的房間是自己剛來的時候整理的，少說也好幾年沒住過人了……

不想了不想了，白立雪甩了甩腦袋，準備去洗個澡，清醒清醒。誰知，才剛進浴室，就聽見樓上也想起了洗浴的水聲，心中更不是滋味了。

徐教授的浴室是連著卧室的，想起老師平常沐浴完之後有不穿內褲的習慣，豈不也要被肖醫生看了個精光？

「老師都不介意，我這個外人介意個什麼勁……」白立雪不高興的翹起了下嘴唇，喃喃自語著：「何況他們都認識這麼久了，肯定早看習慣了……」

嘴上說的輕鬆，心裡卻越想越氣，脫下身上的衣服就朝地板上摔。

想起衣服還是老師買的，又不忍心，趕緊拾起拍了拍，生怕弄壞了。

拍著拍著，一個可怕的念頭瞬間穿進了白立雪的腦子裡，他猛的抬頭，看著牆上鏡子中自己赤裸的身體……

第一次見面，老師就坦白了他是個基佬，所以肖醫生和老師實際上是情侶關係？

這麼想的話，那麼一切就都說的通了。

白立雪18歲，卻一場戀愛都沒談過，但是別人戀愛他總看過。

於是他在腦海中模擬了一下情景，肖醫生和徐教授一定是二人世界去了。

家裡放著自己這麼一個大燈泡，能不排斥嗎？一想到這，他就又要把住校那件倒霉事再拿出來罵上個三遍，要不是自己窮，校舍又坑，至於這麼厚臉皮的賴在人家家裡，還打擾別人的私生活嗎。

想著不到片刻，白立雪心中的不快就煙消雲散了，取而代之的是對徐教授滿滿的感激與愧疚。

「老師人真好，我應該祝福他們才對。」

做為一個老師對學生的愛護，徐教授已經做的夠好了，我還能有什麼怨言？

白立雪只想著以後一定要好好報答老師，便自己感動自己到痛哭流涕……

洗完澡後通體暢快，從浴室里出來，放眼看去，一切都是福祉美好的模樣。

幹勁一上來，白立雪抄起雙手就開始擦洗廚房，包括多年沒清理的煤氣灶，布滿水垢的洗碗槽，掛滿油脂的微波爐，連大理石案台和地板都被擦的幹幹凈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