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問你寬度合不合適。」徐教授加重了點語氣又重複了一遍。

「合適，非常合適。」他忙不迭的點頭，瞳孔里只有老師，便看不到其它。

「喜歡嗎？」徐教授上下打量了一下神色異常的白立雪，又問了句。

「喜歡，很喜歡。」他又獃獃的點了點頭。

呆板重複的語氣，似乎被看出了端倪，徐教授輕噓一口氣，雙手插回了褲兜，傾身向前，逼近那張呆愣的臉，故意問了句：

「喜歡什麼？」

白立雪嚇了一跳，突然飄來的氣息拂上臉頰，即刻染上了淡淡的紅暈。

「喜，喜歡……」他胡言亂語的不知該說什麼。

白立雪只覺的開心極了，這比送他一副新的手錶還要開心，低頭摸了摸新的錶帶，紅色的，和老師的鏡框一樣的顏色。

「老師……你喜歡紅色嗎？」

「一般，不喜歡，也不討厭。」

「我看你的鏡框和我的錶帶都是紅色的。」

「醒目而已。」徐教授面無表情的說道。

白立雪露出一抹深長的笑意，好像找到了寶藏一樣，偷偷藏在心裡。老師雖然表面冷若冰霜，實則內心火熱。

徐教授回頭又從行李箱里拿了一個盒子出來遞給他，是送給外公的禮物。

「你知道，剛才我和你外公在聊些什麼嗎？」

「……不知道。」說這話時白立雪其實已經知道，莫不是聊的自己，又怎會問他。

「聊你。」

「呵，我有什麼好聊的……」他一副隨意的口氣，實則倉皇躲避不及。

「聊你小時候的事，外公把你帶大，不容易。」

聽見句話的時候，似乎有一壘積木高塔在白立雪的心中轟然倒塌。他僵在了那兒，心裡說不出的難受。雖然從未想過刻意隱瞞，但也不曾想自己的往事就這樣暴露在老師的面前。那是他所有的自卑，他眼眶微微泛紅。

「老師，我過的挺好的。」白立雪穩了穩自己的情緒，若無其事的說。的確，他從不認為自己可憐，也不想有人看他可憐，特別是在老師的面前。

「我知道，我也過的挺好的。」徐教授順著回了句，便沒有再說什麼。

白立雪這才鬆了口氣，感謝老師給他保留了一絲自尊。但他從未細想同樣的一句話，從徐教授口中說出，卻暗藏著另一層深意。

屋裡的氣氛有一瞬讓人窒息，白立雪想著趕緊離開，又記起手機還沒拿回來。

「老師，能把手機還給我嗎？」他剛要轉身離去，又回頭問道。

其實，手機一整晚都在徐教授的手裡，白立雪起的早，若趁人還睡著，偷偷取走也不是不可以，這要換了別人說不定就這麼做了，哪還會傻傻等著人家親自還給自己，但是白立雪就偏偏沒有那麼做。

「不行。」徐教授的回答斬釘截鐵，沒有商量的餘地，要是肖燦再打過來，依白立雪的性子心一軟接了可怎麼辦。

他可不想好好的一個假期被破壞掉，避而不見是對肖燦最好的拒絕。他們在一起太久，也相互了解的太多，只要徐教授的心還有絲毫的縫隙可趁，肖燦就會像麥芽糖一樣粘了上來。

「那麼……老師，如果有信息來，能麻煩你幫我看一下嗎，密碼是****。」

說罷，見老師沒有應答，白立雪俏皮一笑，對老師道了聲謝謝，便繼續忙碌他的活兒去了。

徐教授有點錯鄂，本還堅硬如金剛石一樣的壁防，就像突然轉化了的同素異形體，奇蹟般的開始軟化，只覺這手機在手上霸佔著也沒意思，就把它放回床頭。

林宿當天就回家去了，說起話來還頗為不爽。

白立雪知道林宿的脾氣哪會這點小事記仇，無非就想自己對他討好一點，便一路笑嘻嘻的送他去了街上的巴士站。

同來送行的還有徐教授，白立雪覺的稀奇，老師什麼時候對林宿也挺上心的了？

這件事在後來回到學校之後，林宿還調侃的對白立雪說，徐教授是不是看上自己了？

白立雪只當他傻的回了他一句，老師就算看上只猴子也不會看上你！又氣的林宿呱呱叫。

十天的假期，稍縱即逝，彷彿每天都在倒數著日期過生活。

徐教授偶爾和外公下幾盤象棋，還會跟著去前院的小菜地里學習種菜，閑散的時候一起喝茶聊天。

白立雪已經很久沒見外公這麼開心了，原本嚴肅緊繃的一張臉，笑的皺紋都多了起來。

這些天，徐教授的病情也沒有發作的跡象，興許多出去走走，對精神也有很大的幫助。

小鄉村的環境寧靜清和，沒有城市的嘈雜聲，時而聽樹上的鳥叫的歡快。

外公家不遠處有一座小山，爬上去能看見一片片的田地，還有人牽著牛來往。這裡的白天，挺暖和的，大概和北方的九月差不多，白立雪若起的早，還會上山去曬曬太陽。

「你會畫畫嗎？」有天早上，他陪徐教授去山上寫生的時候突然問起。

「會，但是畫的不好。」

老師瞬間就板起了臉：「以後不要和我說這句話。」

白立雪愣了下，不知道自己哪裡說錯了，繼續解釋了起來：「我沒有專業學過的，一直只是自己臨摹著瞎畫，比起正統的美術生自然是差了點。……」

然而徐教授根本沒聽進去，只把手上的速寫本和鉛筆拋向他說道：「你畫。」

看著老師露出嚴厲的神色，白立雪只得乖乖的動起筆來。

白立雪的確從沒有系統的學過繪畫，從小能夠交的起學校的學雜費就已經很不錯了，哪還有多餘的錢去興趣班，連美術用品買不起。

按理來說，以白立雪的條件，選一門炙手可熱的專業，前途會更加順暢，可他為什麼偏偏另闢蹊徑呢？

讀藝術的人都知道，美術是門消錢的專業，初期想只靠畫畫來養活自己基本是不可能的。

但是，白立雪也不是選的畫畫，而是更偏向於創意理念的插畫設計，理由很簡單，他喜歡S.K，雖然這條路在幾年後，終究是沒有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