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被吼得一愣，陳洋還是第一次用這麼凶的語氣和他說話，他小手攥緊了自己的衣服，低著頭，站在原地一言不發。

氣氛變得僵硬，良久黎明才伸出自己的小手，想要拽住陳洋的衣服卻被一把揮開。

「黎明，你太不乖了！」

黎明吃痛，下意識的收回了自己的手，不用看手背肯定紅了，畢竟他被揮開那麼多次了，委屈感湧上心頭，他有多久沒有體會到了，黎明忍住在眼眶中打轉的眼淚，一聲不吭的衝進了房門。

咔嗒，門被關上，門隔絕了兩人……

在黎明衝出去的那一刻，陳洋下意識的伸手出了手，但最後又收了回來，他愣愣的在玄關站了一會，才換鞋走進客廳。

客廳真的是一片狼藉，不知名的東西灑了一地，陳洋的腳步頓住了，不是因為看見這雜亂的客廳，而是因為餐桌上那還冒著熱氣的飯菜。

陳洋有些踉蹌的走到餐桌跟前，看見那擺放整齊的餐具，和勉強能看出是什麼的飯菜，懊悔之感湧上心頭，他都做了些什麼啊！

手有些顫抖的拿起黎明早就準備好的勺子，挖起一勺飯菜送入口中，菜煮糊了，苦苦的，他的心也苦苦的。

明明很難吃，陳洋卻一口一口的吃完了，連那鹹得過分的湯他也一口沒剩的喝完了，收拾好餐具，將家裡簡單的打掃了一下，他走到了房門前。

「叩叩——」

陳洋伸手敲了兩下門，裡面沒有任何迴音。

「黎明，我進來了。」

說完他打開房門走了進去，門內沒有一個人影，只有床上的一個小鼓包。

陳洋走到床邊坐下來，輕趴在那個鼓包上，低聲說道：「我吃了你做的飯菜，黎明你的手藝太差了。」

說完這話陳洋明顯感到身下的人一僵，悶悶的聲音從中穿了出來，「你…倒了嗎？」

「沒有，我一點不剩的吃掉了。」

「為什麼？不是說…難吃嗎？」

「那是你第一次給我做的我怎麼捨得倒了…」陳洋道，他透過被子輕輕拍了拍黎明，「下次我教你做飯吧。」

被子中沒有回話，陳洋也不急，就這麼安靜的坐著，他可以聽見小孩有力的心跳，心中的愧疚越發強烈，小孩當時是怎麼想的，怕是對他很失望吧，他還真是一個差勁的大人。

兩人不知將這個動作維持了多長時間，直到外面的天完全黑了，月亮爬上樹梢，陳洋才鬆開了黎明。

「我去洗澡，你乖乖的待在這裡，我一會就回來。」

說完陳洋便離開了房間，現在的他無心做其他事，匆匆洗了一把澡便回了房間，小孩還是維持著那個姿勢。

陳洋掀開被子上了床，他明顯的感覺到黎明的身體一顫，大手一撈，將小孩拉入懷中，油煙味撲面而來，但陳洋也不嫌棄，拍了拍黎明僵硬的後背，他道：「對不起，我不該沒弄清楚就對你吼。」

黎明沒有回話，渾身僵硬的躺在陳洋懷裡，像一隻小刺蝟，對著陌生人豎起了自己的刺，陌生人啊，陳洋心中一陣刺痛，小孩當時是不是也是這種感覺呢。

他為小孩褪去身上髒兮兮的衣服，將光溜溜的黎明擁入懷中，小孩的體溫透著薄薄的襯衫穿了過來，他將腦袋埋入小孩的頸窩裡，喃喃道：「黎明，原諒我一次好不好？」

回答他的仍是一片寂靜，陳洋也不惱，他知道這件事是他做錯了，所以他沒有資格惱火。

小孩沒有理他，雖然之前也有過幾次，可只有這次他心慌了，明明最不想讓小孩受到傷害，可最後傷害了小孩的卻是他自己，這還真是諷刺。

陳洋自嘲的笑了笑，黎明這麼對他才是正常，可是心好疼，總覺得如果不再挽回，會失去什麼……他摟著小孩的手臂越發的緊，好似只有這樣才能確定小孩還在自己的身邊。

「對不起，真的很抱歉，不過黎明算我求求你，不要關上，不要關上你向我敞開的大門……」

小孩對這個世界充滿不信任，他從一開始就知道，明明從一開始就知道，為什麼還會犯這樣的錯誤，這樣之前所做的一切不就白費了嗎？明明他只想給小孩福祉的回憶……

陳洋低垂著眼簾，看著小孩光滑的後背，昨天還布滿青紫，今天卻消失的無影無蹤，這深刻的告訴他小孩不是人類。

感覺到懷中人兒的呼吸變得均勻綿長，陳洋終於敢看向小孩的臉，果然不出他所料，小孩白皙的臉上布滿了淚痕，小孩哭過幾次，可只有這一次是因為他，是他把他弄哭了。

小心翼翼的擦去那刺眼的淚痕，陳洋在黎明的額頭上落下一吻，但願這次能夠得到原諒吧，他發誓，這時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他不會再在不明原由的時候就對小孩發火。

「晚安……」陳洋低低的道了一句，他無奈的笑了笑，最後閉上了自己的眼睛。

不知過了多久，待陳洋進入夢鄉的時候，黎明緩緩睜開了雙眼，一雙泛著紅色眼睛在漆黑的夜晚閃著光，他靜靜地看著陳洋的睡顏，眼中儘是不明的神色，突然他伸出雙手，主動摟住了陳洋的頸脖，毛絨絨的小腦袋湊到了陳洋頸脖跟前。

他張開自己的小嘴，露出藏在唇後的尖銳的獠牙，月光透過窗戶灑在兩人身上，黎明眯了眯眼睛，最後收回自己的雙手，重新躺回陳洋懷中，他拽住了陳洋的襯衫，真的是傻子，從一開始就是，明明他是吸血鬼卻能毫無防備的接近他……

吸血鬼本來就是夜行動物，所以心中本就繁雜的黎明根本毫無睡意，他在陳洋懷裡蹭了蹭，熟悉的氣息將他圍繞，不要關上那一扇門嗎？

黎明伸手放在自己的胸口，酸酸的，澀澀的，是從來沒有體驗過的感覺……好討厭……

他咬牙，又像是懊惱，指甲深深的嵌入了胸口那細嫩的肌膚，好痛苦，如果殺死了心臟是不是就不會有這樣的感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