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略眼睛與牙齒，眼前這些東西幾乎與常人一般模樣。

幾人從不同方向而來，緩步前行，四肢僵硬，手臂下垂，指甲已成黑色，衣服有些破爛，步伐像是百歲人散步，骨節還發出咔嚓聲。

露在外頭的兩顆獠牙欣長尖銳，與獸野無異，有的上頭還懸著青色黏稠狀濁液，看在眼中，有些噁心。

再看眼睛，可以看出他們是狠狠睜著眼睛的，用力用得額頭與身體都向前傾了不少。只是他們眼中黑色只有一點，其餘皆是白色。眼神時而獃滯，時而彷彿是回了神，面色煎熬，苦吟幾聲，帶動著整個面目都猙獰無比，片刻後又變回獃滯模樣。待看到白無雙兩人的時候，已經與虎視眈眈的野獸無異。

周圍有五個類似於毒人一樣的東西朝兩人邁進，白無雙與蘇十安眼中都閃過一絲慌亂，才一夜而已，怎麼多了這麼些東西？

片刻後，蘇十安突然道：「他們視力不好。」

白無雙也注意到了，他們幾乎是摸索著前行的，怪不得深夜之時不出來，偏偏是白天才出來作祟。

五人雖不是殭屍，但是已近毒人，愈來愈靠近的時候，白無雙兩人還能聽到他們喉中沉重的呼吸聲。

直到一個四方石頭後又出來一個人的時候，白無雙瞪大了眼睛，試著叫了一聲：「師兄？」

「你要做什麼？！」蘇十安的聲音帶著三分憤怒七分驚慌。

此時最近的毒人已經離他們只有一丈遠，蘇十安見白無雙竟想上前去，一把將人拽回來牢牢圈著。

「他......」白無雙掙開他，指了指尹正，眸中有些為難：「他是我們青山書院的，算是我師兄。」

雖這樣說著，他也知道自己方才莽撞了，不過確實是一時情急，他有些抱歉地看了看蘇十安。

卻見蘇十安不知何時已經從腰間拔出一把軟劍來。他向來著一件淡灰長外衫，而裡頭淡墨腰帶上，原來竟一直藏著一柄軟劍。白無雙有些後怕，幸好自己沒有與他動手......

「咻」

白無雙還在思索，蘇十安已經動作起來。他的長劍從不落空，如今卻有些躊躇。

聽白無雙說，其中一人竟是他認識的，那眼前這幾個人，應當都是青山百姓變化成的。

長劍劃過，離得最近的毒人朝後退了幾步，不過很快又走上前來。且其他毒人也正在靠近，兩人被圍在中間，圈子越來越小，漸漸施展不開。蘇十安將白無雙護在身後，可是四處都有人，他只能一直轉身，每次劃劍頂多將毒人逼退幾步。

白無雙的手被他握著，還能感受到他因使劍而時常用力，忍不住回眸看他一眼，他只知道此人向來十分不正經，沒想到竟也有如此猶豫不定的時候。

蘇十安手上動作麻利，臉上卻除了凝重，並沒有其他。只是在無意看到白無雙眸光的時候，微微頓了片刻：「你......不會要在這時候跟我表白吧？」

「小心！」

白無雙回握他的手，直看著他身後。

蘇十安眼疾手快，一劍劃過，卻是直接在身後這個毒人身上劃下了一道深深的血印。

白無雙皺起眉頭：「我方才還以為你是菩薩心腸一個。」

「他妨礙你和我表白了。」蘇十安臉色有些陰鷙。

呸，真是自戀！白無雙還未語，卻見四周情形已發生變化——

方才被割傷的毒人剛開始並沒有什麼反應，胸前長長的傷口雖淌著血，可還是能繼續前進，彷彿對他並沒有什麼妨害。

不過，片刻後，這毒人像是突然清醒了一般，嗓中突然發出幾聲沉悶的聲響，隨後似是獃獃低頭，伸出手，想看自己是何模樣。他不伸手還好，如今白無雙二人也看到了，他的手心竟全是黑色的，像是不小心碰到了鍋底的灰。而此時，他胸前的傷口還在流著血。

這人低聲呼嘯了片刻，隨後十分艱難地伸手捧住了頭，蹲在地上。他的肢體十分僵硬，每動一下都會發出骨節咔嚓聲來。白無雙兩人聽得心驚膽戰，都忍不住皺起眉頭。

再看餘下五人，知道蘇十安二人難纏，竟朝那蹲在地上的毒人聚去，依舊是虎視眈眈模樣。

竟然連同類也不放過！

蘇白二人相視一眼，蘇十安立即拿起手中長劍，飛速在每一個毒人身上都劃下一刀。速度之快，劍法之凌厲，直看得白無雙眼花繚亂。

到尹正時，蘇十安卻停住了手，回頭看了白無雙一眼，似是在詢問。

可白無雙卻像是僵住了一般，見蘇十安在危急關頭竟突然回頭看他，一時眸中有些驚訝，又有些恐懼，白皙的臉上更是煞白，只指著蘇十安身後，舌頭打結，許久才說出一個字：「快！」

蘇十安回頭，只見刀光劍影快速閃過，方才離他脖子還差一寸的獠牙已經被削斷！

楊升又在尹正肩膀劃了一刀，將其踢出很遠，才十分著急地向蘇十安詢問：「大人有沒有受傷？」

看了看已經被制服的尹正，又看了看突然出現的楊升，蘇十安將軟劍遞給他，沒有回答，而是款款走到白無雙跟前，皺眉道：「你舌頭經常不好使？」

見白無雙低頭不語，又道：「為免什麼時候害死了我，我可能要幫你好好治治。」

『好好』二字咬得極重。

白無雙急忙捂住了嘴巴，一側楊升卻是十分憤怒地看著他。

「大人，昨夜又有人報案，是失蹤案。」楊升稟報完，看著眼前這些不人不鬼的東西，也皺起眉頭，「想來......應該就是他們。」

幾人出了山，孟良朋幾人已經在外等候。因為此事可能會引起恐慌，官府緊鎖消息，所以他們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只見白無雙與蘇十安二人一同出來，幾人面色都有些煞白。

三人上前，都十分擔憂，白無雙卻沒敢告訴他們。畢竟此事有些詭異，官府也不會讓他四處傳播。

片刻後，蘇十安卻走到他們面前，十分嚴肅道：「你們那個師兄是何時離開的，在離開之時有何異樣？」

其他兩人有些懵，白無雙卻皺眉看向孟良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