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也喜歡我？」方景明忍不住想確定唐典對自己的感受。

「我沒有。」唐典回過頭去，細細欣賞枝頭上的雪色花瓣，不緊不慢道。

「你肯定喜歡我！」方景明毫不在乎的勾起嘴角，賊兮兮的握緊了唐典的手，一切都在不言中。

「誰給你的勇氣……」唐典輕笑。

「我可以親親你麼？」像是等待投食的二哈，眼睛裡都是期盼。

「不可以。」

「那我抱抱你，行不？」

「……」

「我們這就算是在一起了吧？！！」方景明開心的就像是統治了整個宇宙。

「……」

「我還是想親親你。」

方景明摟了唐典的腰，欺身而上，把他壓到一旁的樹幹上。

迅速拉進的距離有些危險，唐典開始警覺，還沒等他反抗，身邊的大狗，湊過頭來，頃刻間撬開了他的唇，擾亂了他的呼吸。

灼熱的呼吸點燃了些特殊的物質，花香和方景明身上的點心的香氣混到一起，空氣中甜的發膩。

方景明在唐典的脖頸處嗅了嗅，笑的像變態一樣。

「唐典，你聞起來又香又甜。」

「又香又甜的是你，你今天上午吃的有半斤甜點了吧。」

「嘿嘿嘿，你果然一直在關注著我。」方景明騰出了一隻手墊到唐典腦後，盯著唐典那紅潤的唇，忍不住再次蠢蠢欲動。

「放手。」唐典壓低了聲音威脅到：「如果你還想活著的話……」

方景明戀戀不捨的收手，一時嘚瑟，作起死來：

「如果我選擇就不放手呢，要把我弄死，埋到你的玫瑰花叢里嗎？」

話音未落，唐典刷的一下變了臉色。

方景明心裡「咯噔」一下，心驚膽戰的等待唐典的發落。

林子里一陣靜默，只剩花瓣不得閑的在空中隨風晃晃悠悠的飄落。

這下怎麼辦好呢？方景明硬著頭皮，打破沉默。

「唐典，我不是故意要這樣說的……」

「要不，你打我一頓好了……」

「你說句話啊……」

「其實，我很願意死到你手裡，牡丹花下死什麼的……嘿嘿嘿。」

方景明第一次認識到自己原來那麼的無趣，那麼的笨嘴笨舌。

「我不是壞人……」唐典突然沒頭沒腦的開口。

「什麼……」方景明突然想起，自己曾經說過唐典是個壞蛋。

「我只是……病了。心理和生理一樣，也是會感冒發燒的。」唐典沒回頭，只是注視著前方枝椏之間的小路。「我只是有時控制不住自己，賀懷說，我可能是因為找不到人生方向總覺得無聊，又不太會生氣。」

「嗯？」方景明轉過頭去，認真的聽著，不願錯過他的隻言片語。

「我不太會表達憤怒，大多時候甚至感受不到憤怒。甚至父親去世時，經歷哀傷的五個階段，都察覺不到憤怒。

同時，因為厭世，又嚴重缺乏同情心和同理心，對身邊的事物，不能很好的產生共情。

當潛意識，積累了足夠多的自己未曾察覺的憤怒情緒時，它就會自行宣洩。摔東西、發脾氣、大聲喊叫等，都不能成為我發泄的壓抑情緒方法……

而我發泄的方法則非常錯誤……可剝奪生命那種感覺就好像是站在懸崖上縱身躍下，越過那一步便，毫無退路，極其危險又格外帶感，屏住呼吸下墜的過程整個人都在燃燒……只有在那個時候我才能鮮活的感覺到自己的存在，才不會像是被囚禁在玻璃罐頭裡一般，無聊到抓狂……」

「所以……」方景明打斷唐典那讓人不舒服的描述，不可思議的開口：「你弄死小魚的原因，或許只是因為前不久生氣飯菜不可口。」

「或許吧。」

「既然是生病，那現在治的怎麼樣了？賀懷靠譜嗎？」方景明有些擔憂。

「賀懷建議從共情入手，就算感受不到憤怒，但可以改變無意識中發泄憤怒的方法，讓自己的潛意識和理性一樣認識到，任何生命都是珍貴的，都是值得被敬重的。這幾年在他的建議下我養了很多小動物，照顧它們，互相培養感情……可惜，犯了許多不能被補救的錯。」

唐典在三春美景里蹙眉，他不相信什麼輪迴。萬物有靈，死了就是死了，再也沒有了。

「你把…自己養的小動物，最後都……弄死了？」方景明皺著眉頭，小心翼翼的解析著唐典的話。

「也不全是。」唐典回憶道：

「養過一對鸚鵡，我給它們放生了，雖然老管家瞞著我，可聽女僕說，第二天有人在花園裡，見過它們的屍體。不過這死活應該與我無關吧，是大自然的生存法則……還養過兩隻蜥蜴，後來它們趁夜色組團逃跑了。養過一隻大狗，可它最後竟然得了抑鬱症，現在還住在獸醫家裡呢。啊，對了，我還養過一隻小白兔，雪白雪白的跟個絨球似的……」

方景明見唐典的嘴角多了幾分笑意，忍住偷偷猜測這個小白兔，沒準有個好結局。

唐典卻悠悠道：「大廚給它紅燒後，味道還真不錯。」

「……」

無語之餘，方景明感受到了唐典那充滿無奈的玩笑話語背後，所表達的情緒。方景明無法描述自己的感受，唐典身上有最純粹的善和最純粹的惡，它們針鋒相對，相持不下。這讓唐典既危險又具誘惑力。

每天在善於惡之間掙扎，該有多麼的讓人疲憊，沒有人能真正體會到唐典的感受，包括方景明自己。方景明突然十分心疼這個陰鬱的少年。

「唐典，以後我保證每天都乖乖聽話，不惹你生氣。」

唐典轉過頭，挑起眼睛，茶色眼眸中帶著若有若無的懷疑。他細細打量著方景明的神情，仔細的甚至有些苛刻。

得知他是一個喜歡虐待動物的冷血變態，第一反應怎麼也不能是表白吧。

「你為什麼不害怕我？」

人潛意識有避害心理，所有人隱隱約約意識到唐典的危險，都會不自覺的找各種理由和唐典拉開距離。而方景明，恰恰相反。

這是唐典非常想不明白的問題，從見方景明的第一面起，他在方景明面前從來沒有掩飾過自己身上的惡。

是方景明太傻，還是太過於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