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下過一場雪，冬季京城的溫度拉到了最低點。首都醫院無論是樓頂還是門前都積著一層厚厚的雪，這個本來就幾乎全是白色的建築物更是與雪色都融為了一體，不過樓上的三個紅色大字倒是顯得更加醒目。

林嘉樹裹了裹外面的風衣，徑直走進他熟悉的急診科，可他才剛剛進來，就發現這地方似乎和他每日都會去的那個地方不太一樣。

原本的急診科每日都會是嘈雜的，就算是在晚上也不乏各種患者的聲音，而如今林嘉樹只覺得就像是他失去了聽力一般，只看到每個人的嘴都在一張一合，可他卻聽不到任何聲音。

突然陷入了一個無聲的世界，即使林嘉樹是一個醫生也免不了有些驚慌，強壓下心中的不安，繼續往裡走著。

更奇怪的是，周圍的人似乎都看不見他了一般，原本熟悉的同事也是對他視而不見，繼續幹著手中的工作。

繼續往裡面走，就只看到實習醫生白楊匆匆經過走廊，林嘉樹忙的追上，就見白楊一轉身進了一間病房。

即使是知道所有人大概看不見他，林嘉樹還是不由得放慢了腳步。

進了病房，入目的便是一片雪白，病床上鋪著潔白的床單，一個人正斜靠在床上，身上穿著的也是醫院統一的衣服。

背著光，林嘉樹看不清那病人的模樣，只覺得似乎有些面熟，而那個人正是與白楊交談著什麼。

似乎是感覺到了什麼，那個病人突然頓了頓，慢慢轉過頭來，眼睛卻直直看向了林嘉樹的方向。入目的是一張陌生的面孔，可不知為何林嘉樹只覺得心臟漏跳了一拍。

白楊似乎是詢問完了病人的情況，合上了手中的病曆本便向著門口走來。林嘉樹趁著機會本想要上前仔細查看一下那個病人，可就在白楊關上門的一瞬間，眼前的所有都消失的無影無蹤，入目的只有一片漆黑。

等林嘉樹再睜開眼睛的時候，他只發現他自己竟然也躺在了病床之上。他似乎病的還不清，口中插著的是呼吸機，再仔細看看周圍，似乎還是在重症監護室。

這一切都太過奇怪，也太過真實，林嘉樹闔了闔眼睛，好不容易才消化了這一切。然而等他再睜開眼睛，眼前的是自家的天花板。

閃爍的手機熒幕將黑暗的房間照亮，顯得有些刺耳的手機鈴聲打破了一室的寂靜。林嘉樹這才反應過來，原來剛才的那一切只是一個夢。

嘆了一口氣，心中埋怨著自己竟然被一個夢給嚇到，揉了揉有些疼的頭，林嘉樹這才撿起枕邊的手機接通：「喂？」

「林醫生，你怎麼才接電話啊？」對面傳來一陣焦急的聲音。

拿起手機看了看上面的來電顯示，林嘉樹才繼續開口，聲音中透著掩飾不住的疲憊：「白楊，你知道現在是幾點嗎？」

「這邊五床的病人不太好，秦主任請您快來看看！」

「知道了……」

掛斷電話，林嘉樹將手機扔到一邊，這種事情不是第一次了，就算五床是他的病人，可在這生更半夜被吵醒任誰都不會有好脾氣的。

翻身下床，心中雖然不滿可林嘉樹卻不敢耽擱，整理一番便出了門。

冬天的晚上還是冷得很，也幸好林嘉樹還有一輛能夠代步的車子，不然就這樣走到醫院去，還不等他給病人看病，他就要先倒下了。

晚上的人少得很，整條馬路上都沒有幾輛車子，這一路上倒是暢通無阻，若是除去了路上的紅燈的話。

在這寂靜無人的馬路上，一個行人就足夠引人注目了，而那個人又是身穿一身警服，就更加吸引人眼球了。

正是等紅燈的時候，林嘉樹也是無意間往窗外望去，可就這一眼，便從反光鏡中看到了後方身著警服的青年。那青年的狀況似乎是不太好，弓著身子極慢地向前走著，就連步子也是雜亂無章，好似下一秒就會摔倒。

醫生的直覺，林嘉樹知道，那青年大概是哪裡不舒服。綠燈在這一時候亮起，而林嘉樹卻沒有繼續向前，而是轉了個方向停到了那個青年身邊。

這時候也顧不得是否違章停車了，開門下了車，林嘉樹去到了青年的身邊，看著他搖搖欲墜的身子，伸手扶住了他：「怎麼了？」

混著夜色，青年只感覺有一個人扶住了自己，陌生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下意識拒絕：「我沒事。」

「我是醫生，告訴我怎麼了。」表明了自己的身份，林嘉樹又重複了一遍。

冷靜的聲音很令人心安，青年似乎也放下了防備：「不過是腹痛罷了，不用管我，我自己去醫院就好了。」說著就想要掙脫林嘉樹的攙扶，然而疼痛實在是消磨了他的力氣，幾次也沒有成功。

面對這樣不聽話的病人，周圍也沒有專業的儀器，就是想要讓他躺下也是沒有地方，林嘉樹也只能將他慢慢扶到汽車旁邊，打開後車門讓他可以躺在後座上。

青年似乎也放棄了掙扎，想他也不能把自己怎麼著，只能嘆了一口氣任林嘉樹擺布。

事不宜遲，如今車上又多了一個病人，林嘉樹只能加快了車速，一路疾馳往醫院的方向趕去：「盡量半卧，可以好受一點。」

幸好兩人距離醫院並不遠，不過半刻就到達了目的地。林嘉樹可是片刻都不敢耽擱，停好了車便將青年扶下來往急診科走去。

「快來個人幫忙，擔架車，扶他上去。」一進急診科直面對的就是分診台，值班的護士還在昏昏欲睡，一聽林嘉樹的聲音猛地驚醒，忙的推來一旁的擔架車。

兩人好不容易將青年扶上了擔架車，而那個青年卻是已經疼的直冒冷汗。「快送治療室。」一聲令下，擔架車迅速而平穩地推進了治療室。

白楊聞訊趕來時，林嘉樹正吩咐著一旁的護士：「先給他量個體溫，然後測個血常規。」而他的手也按上了青年的腹部，「身體盡量放平，哪裡疼告訴我。這裡疼嗎？」

「不疼……」緊鎖了眉頭，青年艱難開口。

林嘉樹只能換了個位置，手按上了他的右下腹，就在抬手的一瞬間，只聽見青年倒吸了一口涼氣：「就這裡疼得厲害……」

時間也是剛剛好，白楊取了剛剛測量過的溫度計查看一番：「37.8℃，有些低燒啊。」

「右下腹壓痛反跳痛，伴有低熱，急性闌尾炎。」

這時候，護士也匆匆趕來，手中還拿著青年的報告單遞到林嘉樹手上：「林醫生，剛才血常規的化驗單。」

林嘉樹接過，快速看了一眼：「白細胞增多。白楊，你帶他去做一個腹部超聲，結果出來，基本就可以確診了，我先去給他交費。」說罷轉頭詢問著正躺在病床上的青年，「叫什麼名字？」

審視了一番還是身著常服的林嘉樹，青年才緩緩開口吐出兩個字：「陸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