僚機愛啃雞腿，陳久佑進門就看見了，摔了筷子之後，拿手啃著雞腿的彭盼。

「盼盼師兄。」他大步走過去，坐下時喊了這麼一聲。

「去掉前面倆字兒。」

「哦，」陳久佑拿了張紙遞給他，「師兄，你給分析分析，是我神經敏感，還是真的有貓膩啊？」

彭盼三下五除二吃完，接過紙巾，擦了手擦他的油嘴，「要我說，就兩個原因！」

「哪兩個原因？」陳久佑迫不及待的想知道。

「第一，」彭盼用他矮胖的食指比了個蠢萌的『1』，說，「你是個人才，公司看重你，準備培養你，」說完又收回手，哂笑，「當然這也不大可能......」

「......」陳久佑忍不住翻白眼，「我有那麼菜嗎？」

「你沒有嗎？」彭盼說，「第二！」

「第二，是？」

「廖博，喜歡你。」

這是剛才掛完電話之後，彭盼啃著雞腿思考出來的結果，從頭到尾理一理，廖博沒走的時候對小久就不錯，現在走了，就把小久調上了五樓，他跟五樓的謝志安又是校友，謝志安看在廖博的份上對小久也很不錯，而且，廖博還說周末要請小久吃飯，思來想去，彭盼連廖博為什麼辭職都想明白了。

陳久佑是沒什麼心理準備，彭盼這麼一分析，他腦子裡又響起了下午廖博的那通電話，「因為你可愛啊！」

他禁不住打了個哆嗦，靠倒在椅背上，說個話，尾音都開始飄了，「不，不會吧！師兄，廖博，他怎麼可能......」

「怎麼不可能？」彭盼手撐在桌面上，正經的看著他，「這個最有可能，你想想廖博為什麼辭職，因為他不想在公司跟你一個實習生髮展關係，所以他走了，前腳剛走，周末就開始約你了，還有什麼不可能的？」

陳久佑感覺自己在流汗，胡亂抹了把臉，「那，那我明天去還是不去啊？」

「去啊，嗝，」打了個飽嗝，「年輕人，你是不是傻，廖博有錢，跟著他少吃多少苦？」

「他，他是個男的！」陳久佑覺得自己三觀要崩塌了，瞪大了眼睛瞅著他，「師兄，你這人，你怎麼這麼沒底線！」

「不是，現在都什麼年代了？女權主義一覺醒，傳宗接代早已經不受道德孝義的約束了朋友，男的怎麼了？」說完，還嘀咕了一句，「我要長你這樣兒我才不浪費自己資源呢。」

「......」陳久佑顯然有些生氣了，「我感覺你在侮辱我。」

「不，我在勸你，」彭盼突然沉下聲音，一字一句地說，「你大學部，學化學，沒有考有價值的證件，也沒有考研深造，說實話，你能來我們公司我是很驚訝的，你也看到了，師兄我，正經的碩士，現在在公司什麼也不是，別提別的公司了，我們公司已經是業內最牛逼的企業了，」

「所以呢？」

「楊紅，沈醫大的大學部生，從上海調到武漢，十年了，去年才評上副高，你要在這一行熬，你得熬到什麼時候去？」

「我說了，實習完就會走，我不做這一行不行嗎？」

「可以，當然可以，但你到時候將會被那些辦公室鬥爭折磨成一個人精，我們公司不會，你也看到了，實驗室的氛圍，只有學術，沒有權謀，以你的性子，就算是實習結束走了，你還是會回來的，我敢跟你打這個賭。」

忽悠，絕對的忽悠，但陳久佑一個半截身子出了大學校園的迷惘人口，壓根經不住。

他安靜了下來，「熬不出頭我還留在這幹嘛？」

「你個豬腦子，」彭盼拿起桌上啃完了的雞腿骨頭就扔了過去，「我說了不是有廖博呢嘛，他對你好你就受著，以他的資源，他的社會地位，他的社交圈，你就算是跟他沒戲，你靠近他也是有好處的！」

「那不就是抱大腿嗎，我不要尊嚴的嘛？」

「唔，尊嚴......」彭盼有些缺氧，狠喘了口氣，「除了那天他因為離職請我們吃了頓晚飯，其他時候，廖博私底下跟我們走得近嗎？」

陳久佑搖了搖頭。

「動動腦子啊小朋友，他這不是在向你拋橄欖枝嗎？公司里的人對他們是不是都挺恭敬的？人家想抱他們大腿都抱不著，哎，你還小，過幾年你就明白了。」

如果說後來陳久佑真的向某些惡勢力妥協了，那一定是拜彭盼今天這一番話所賜，又如果說這中間出了什麼岔子，那也一定是拜彭盼所賜，但當下其實他還是糊塗的，嚼著這些話回了宿舍，直至洗完澡躺到床上，他都還在想該怎麼拒絕廖遠。

第二天，陳久佑是被電話吵醒的，來電顯示的正是廖遠，他什麼也沒想起來，劃開就接了。

「醒了嗎？」

「......嗯。」陳久佑迷迷糊糊的，昨天焦慮的太晚，加上周末又沒有鬧鐘，他奶聲奶氣的應了這麼一聲。

「還想睡嗎？」那頭聲音溫柔了好多，陳久佑是一點都沒發覺。

「嗯......」

「那接著睡。」

「好......」說完，又睡熟了過去，電話也忘了掛斷，而拿著電話的謝志安也一直沒有放下手機，只是許久不說話讓還沒給車子熄火的廖遠著急了一下，「不是，幹嘛呢，掛啊。」

謝志安揚手比了個手勢，開了擴音，車裡就緩緩響起了一個呼嚕聲，弱弱的，有一搭沒一搭。

廖遠噗一聲笑了起來，「這小孩兒還打呼呢。」

謝志安摁斷了電話把手機還給了他，才說，「他住哪間房來著？」

「932，」廖遠說，「你當時說讓給他找一間單間，只有九樓這一間了。」

「嗯。」

廖遠想著這還得等會兒，就幹脆給車子熄了火，之後解了安全帶把車窗戶搖下了一點縫隙，饒有趣味的看著身邊的人，「你那叫什麼，一見鍾情？要不是劉敏發郵件給我，你怕是到他實習結束都不知道有這個人的存在。」

「那你錯了。」謝志安手肘搭在窗框上，手握成拳撐著腦袋，「我以前還真見過這孩子。」

陳久佑是驚醒的，夢裡突然出現了廖遠那張臉，嚇的坐了起來，扒開手機一看，十二點了。

「完了完了。」他馬不停蹄的洗臉刷牙，套了件毛衣，拿著羽絨服就出了門，出門還凍一哆嗦，邊打電話邊等電梯。

好在電話很快就通了。

「喂，廖博，我我我，對不起，我睡過頭了。」

「沒關係，」廖遠剛好買了三杯熱的可可回到車裡，「快下來吧，我在你樓下。」

「哦好，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