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的走道上散發著濃濃的消毒水味，這種味道並不好聞，甚至還瀰漫著死亡的氣息。

「小博，你爸爸他快不行了。」

站在王博面前的是王博的姑姑王安靈，她站在重症監護室的門外看著自己的侄子王博，縱然平日里和自己的兄長關係並不好，但她還是對這個侄子充滿了愧疚與同情。

王博今年17歲，就讀於上海的一所普通高中，兩年前他的父親出了車禍成為了植物人，他的媽媽還沒一年就拿走了全家的積蓄和別的男人跑了。那個時候他才15歲，正是國中升高中的關鍵時刻，沒有親戚願意收留他，直到王安靈出現。

15歲的孩子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儘管沒有表現出太大的絕望，但中考成績還是暴露了他內心的浮躁——能考市重點的學生，淪落到了最普通的高中。

大概也是因為這些原因吧，王博變得沉默寡言，平日里整天板著個臉，笑也不笑一下。

好在進入高中以後他並未墮落，姑姑王安靈將他接回了自己家，爸爸躺在重症監護室里的費用也全部都由對方承擔了去了。

他沒有負擔，申請了助學貸款便開始安心讀書。直到今天，醫院給他姑姑發了病危通知書。

「醫生建議關設備，我同意了。」王安靈看著眼前的少年，17歲的少年身高腿長，但是馱著的背和沒有表情的臉讓他看起來死氣沉沉。

王博看向躺在重症監護室里的人，其實他對自己的家庭感情並不是很深，但畢竟一起過了15年，這個時候還是覺得一陣心酸。

病床上的男人從兩年前的好身材變成了如今消瘦的模樣，說是皮包骨也完全不過分。

「我已經儘力做到這個地步了。」王安靈嘆了口氣，「你也知道，這些維持生命體征的設備太貴了，沒有必要再用下去。」

王博的嘴唇動了動，終於開口道，「嗯，謝謝姑姑。」

他沒再看重症監護室里的人，轉頭看向了收留他的王安靈。直覺告訴他，王安靈想對他說的話並不止這些。

王博的眼神毫無生命力，王安靈每次與這雙眼睛對視的時候就會感到濃濃的恐懼與壓抑。她眼神躲閃，過了半天才終於說出了今天找王博出來的第二個目的。

「小博，我和你姑父準備處理好你爸爸後事以後移民到澳大利亞了，上海的房子會賣掉，到時候……」她沒把話說完，但王博聽懂裡面的意思了。

「好的。」他對著王安靈扯了扯嘴角，「謝謝姑姑這兩年收養我，祝你和姑父福祉。」

王安靈嫁了個有錢的老公，只是到現在都沒有孩子，他們不可能收養王博一輩子，更何況王博也不是一個討人喜歡的孩子，除了學習上的優勢。

王安靈還想說什麼，但看著這樣的王博最後還是嘆了口氣。

有時候她不明白自己的兄長怎麼會將孩子教育成這樣，兩年前面對突如其來的災難表現的絲毫不在意，如今自己的爸爸都要死了，還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這樣的孩子是很可怕的，就好像沒有心一樣。

「我會儘可能聯繫你媽媽，實在不行就聯繫別的親戚，以後的路就要靠你自己走了。」沉默了半天，王安靈才說，「我先走了，你再看看你爸爸吧。」

王博沒理她，她又待了五分鐘才嘆著氣離開。

王博就站在原地，一站就站到了護士來趕人的時間，他最後看了一眼病床上的父親，無聲的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