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行這些天，余泫總愛在山野里獵些野狐狸，把它們束在圈中，觀望半日，到了晚間，要麼放了，要麼給扒了皮，放在火上烤到流油，自己也不吃，全都給了南昆。

亮紅色的火苗上下竄動，映得勾靖白半張臉忽明忽暗，余泫看過去，他正閉眼打坐，呼吸輕微，也不知是睡著了，還是他修為太高，丹氣沉穩。離開吉安鎮也有四五日了，余泫似乎沒見過勾靖白吃什麼東西，偶遇村子討口粥喝，余泫和南昆往往要上一鍋，勾靖白只是固定一小碗，然後看著他們搶來搶去。

余泫覺得這修仙的也太沒口福，便用樹杈叉了塊狐肉，伸到他跟前：「江白，你真不吃？」

勾靖白鼻尖輕輕一顫，蹙眉道：「狐味太重，不吃。」

「嘁。」余泫努努嘴，喊了聲「南昆」，便朝著他把這塊狐肉丟了過去。南昆正愁不夠，笑呵呵地兩手一接，燙得他來回倒騰。

「你是嫌狐狸太騷吧。」余泫坐他身旁，低頭輕笑一聲，「騷狐狸是有，但不是所有狐狸都這樣的。」

勾靖白悠悠睜開眼，側頭看著他，彷彿心事重重。

勾靖白道：「為什麼這麼喜歡研究狐狸？」

「因為他們騷啊。」余泫一抬頭，還是平常那玩世不恭的樣子，咧開嘴角說，「就連你都知道，世間萬物最騷不過狐狸，我看慣了，不就免得今後被蠱惑了嘛。」

「身正自然清。」

「嘁，我才不信你們修仙的這些大道理，我就不信，若現在有個狐狸般的人天天勾著你，你還能如此身正、身清。」

勾靖白默看他一眼，又面著火光閉上雙眸。

余泫眼骨碌一轉，壞心眼地揚起嘴角，挪到勾靖白身側，偎著他道：「江白，你陪我說說話嘛，南昆就知道吃，我一個人睡不著，多無聊啊......」

勾靖白巋然不動道：「無聊的話，不如多修修法，免得下次，再由我托著你下來。」

余泫沖著他拱了拱鼻子，知道他看不到，又道：「修法什麼時候都能修，這麼好的月色美景，不幹點別的事，多浪費啊。」

「別的事？」

勾靖白睜眸，余泫得逞地跳到一旁哈哈大笑道：「你看你看，我不過說了幾句勾你的話，你心不靜了吧。」

「......」勾靖白抿了唇，無言以對。

「哈哈，南昆......你快看江天師，他臉都紅啦。」余泫笑得哈了腰，又道，「不過，你臉紅的樣子，真的蠻好看的誒。」

「......」勾靖白正頭閉了眼，不再理他，平攤在雙膝上的手掌，微微縮了緊。

耳畔儘是余泫爽朗的笑聲，勾靖白確實無心打坐，索性走進山洞枕草而眠。

鼾至半夜，勾靖白突覺腰間一沉，黑暗中「倏」地睜開眸，身旁熱烈的氣息噴灑在臉上，余泫不知在何時滾到他身旁，一腿跨著他的腰，臉對著臉，就差那一掌距離，便能貼上了。

勾靖白望著他，移著手想要撥開他的腿，卻突然聽到余泫嗚咽兩聲，一時不忍弄醒他，放下了手，一直到天亮，都不曾再動一番。

「唔嗯......真舒服，本來以為這草地里睡著會渾身硌得疼，沒想到這麼軟......嗯......嗯？」余泫揉了揉朦朧的眼，打了聲呵欠才發覺，自己的半個身體都在勾靖白身上，嚇得驚叫一聲，忙撐著地跳到一旁，「你你你......你什麼時候睡我身下了！」

「這要問你。」勾靖白默默運功，這才恢復了半麻的身體坐了起來，目光跳過余泫，看著他身後的一片草席。

余泫回過頭，這才驚覺是自己「侵犯」了勾靖白的領地。

嗓子微熱，脖子一紅，余泫心跳「怦怦」不止，尷尬地扭過頭說：「這隻是意外，以後......以後不會再有了。」

勾靖白聽他所言，又沉了下來，半晌，才起身走出山洞道：「叫醒南昆，該走了。」

「嗯。」余泫應著，走到洞口一腳踹上了南昆的屁股，放粗了嗓子道，「起來起來，該走了。」

「少爺......」南昆撐開胳膊伸了個懶腰，對於方才的事情，渾然不知。

余泫跟在勾靖白身後，三人來到湖畔洗漱整衣，余泫悄悄看著勾靖白，見他並無異樣，才放下了心，生怕他以為自己是斷袖，再將自己拒於千里之外。

洗漱方盡，原本晴空萬里的天氣驟然變冷，寒風吹在臉上十分刺骨，這分明不是陽春三月該有的氣息。

勾靖白雙眸一緊，對著余泫道：「在這別動，我待會就回。」

余泫見他手心紫光一現，持著紫魘一躍入空，愣愣地點了點頭，道：「要小心。」

「嗯。」空見樹葉搖動，卻已不見人影，寒風止，身上又起了暖意。

余泫回頭望著南昆，他亦是一頭霧水。

余泫坐在湖畔，盯著勾靖白入空的地方一動不動，心裡想著：到底是什麼事情，他不讓自己跟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