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晚安心心(一)
小說: 斯文与败类 作者:刺卿 字數:2146 更新時間:2019-04-27 00:42:37
「晚心,最近感覺如何?」
「挺好的,每天按時吃藥,情緒波動不算大。」
黎傾言端坐在辦公桌後,坐在他對面的是一名常川大學的大二學生,名為許晚心。去年十一月,她媽媽帶著她來到了心理諮詢室,從那時到現在,已經整整過去了五個月。
來他這裡的孩子多半有抑鬱傾向,早就見慣了年紀輕輕卻總是想不開的孩子,黎傾言一開始並沒有將許晚心放在心上——治得好就治,治不好就放棄。
畢竟想死的人總歸會死,不想死的人讓他去死都不會死。
許晚心第一次來的時候很配合,完全看不出有抑鬱傾向。她的媽媽坐在她旁邊,也不知道為什麼,中途突然哭了起來。那時的許晚心還無奈地笑看向對方,安慰了幾句。
這個孩子完全沒問題,黎傾言想,透過簡單的對話可以斷定對方的求生欲比他還要強。所以為什麼她媽媽要帶她來接受心理治療呢?
後來黎傾言才了解到,這個長相甜美、身材高挑的女孩在學校遭受到了老師的侵犯,從那時起,許晚心就不對勁了起來。不吃飯、不睡覺,甚至到最後連課都不上了。
侵犯她的老師背景很強硬,而她家卻是一介平民,完全沒辦法與對方對抗。許晚心求助過很多人,她的室友、她的姐妹、看好她的老師,可是沒有人願意幫她,甚至最後都離她遠去了。
要不是她媽媽偶然發現自己女兒在胳膊上自殘留下的傷口,也不會知道這件事。
「聽說你已經回學校上學了?」
「是呀,已經錯過了期中考試,如果期末考試再不去的話就要重修了,我們家一下子拿不出那麼多重修費的。」許晚心將落到額前的長髮撫到耳後,她看著黎傾言,明明面無表情,卻總給人一種在笑的錯覺。
「很早以前我就建議你休學了。」黎傾言微微皺了下眉,「你現在的情況雖然有所好轉,但……」
「黎醫生你別說了。」許晚心打斷了黎傾言,接著捂嘴笑了起來,「明明一開始還總是像對待小朋友一樣的溫柔對我,現在熟了以後就總說我不好呢。」
黎傾言無言。
這也不怪他,許晚心的遭遇太讓人痛心了,長時間的接觸也讓他對這個可憐的小姑娘產生了保護之心。明明才剛二十歲,卻懂事的讓人動容。
黎傾言想,他二十歲的時候在幹什麼?整天與狐朋狗友在外頭瘋玩,玩完以後回學校睡覺,考試成績慘不忍睹,最後勉強畢業。
「我這是為了誰啊?心理醫生不能和病人走太近的,我都已經為你破例了,你還是不聽我的勸!」黎傾言按了按自己的太陽穴,「我都把你當妹妹了,你都沒把我當哥哥!」
原以為許晚心會可憐巴巴地道歉,沒想到對方卻「咯咯咯」地笑了起來,「那我好榮幸呀,黎醫生你都不知道自己超帥超熱門的嗎?我們學校好多小女生都很想預約你的。」
黎傾言盯了許晚心十秒,緊接著惆悵地嘆了口氣,「不知道你們這群小姑娘都在搞什麼,帥能當飯吃嗎?不能!」
「可是帥能治癒人心呀!」
黎傾言,「……」
「那你被我治癒了嗎?」
許晚心突然沉默了。
每個星期六的最後一場諮詢都被許晚心的媽媽預訂了,漸漸和許晚心熟起來以後,她媽媽也放心的將自己的女兒交給了他。諮詢結束後,他總是會和許晚心一起離開,開車將對方送回家後才去做自己的事。
大概是今天的工作讓他感到心煩意亂,將許晚心送回家後,他約了一個還留在常川的大學好友去了酒吧喝酒。
「兄弟啊,我是真的想不明白,為什麼一個好好的姑娘會忍氣吞聲到這種地步!」黎傾言一邊說一邊將酒保遞給他的威士忌一口喝了下去。
由於許晚心的信息不能透露太多,所以被他喊出來的兄弟是一臉懵。
「你每次約我出來都是因為那個小姑娘,你該不會是喜歡上人家了吧?」方因學皺眉道,「你這樣和禽獸有什麼區別?」
「放屁!喜歡個卵啊?你睜大眼睛看看我每次約你來的是什麼酒吧!gay吧!我對小姑娘一點興趣都沒有好不好?」黎傾言好笑地說道,「是你思想太齷齪了!」
是的,黎傾言和方因學都是gay,雖然一個是上面的,一個是下面的,但是大學四年愣是沒擦出一點火花,直到現在還都是單身。兩人每次見面都會嘲諷對方,不過從黎傾言遇到許晚心後,兩人再見面就會一直聊到這個小姑娘。
要不是他們每次去的還是gay吧,方因學真的就會認為黎傾言直了,那就會很驚悚。
「行了,我懂你,但你一直都不告訴我那個小姑娘身上發生的故事,我也沒辦法不想歪啊。」方因學翻了個白眼,「保密工作是對外人做的,我算是外人嗎?」
「你難道是內人?」
方因學,「……」
「你真的很欠揍,我的意思是……」
「我知道啊,你是想說我們倆都是心理學專業畢業的,有什麼問題可以一起討論對不對?」
「對對對,我就是……」
「想都別想!」
「我靠!」方因學忍無可忍,爆了句粗後直接喝了一大口放在自己面前的黑啤。
「那就沒辦法了,但我還是想告誡你,和病人走太近是不會有好結果的。」沉默了一會兒,方因學嚴肅地看向了自己的好友。
黎傾言當然明白這一點,不然也不會那麼苦惱。
「還輪不著你來告訴我這個。」他喝了口酒,然後嘆息道,「畢竟你從來沒有接觸過這種類型的病人。」
這倒也是。
方因學的右手放在酒杯上,大拇指習慣性地摩擦著杯口。
「我們專業一群人,也只有你一個人留在常川做了心理醫生。」他說,「估計你自己都忘了當初學的是什麼專業了。」
黎傾言抬起頭看傻逼一樣地看了方因學一眼。
「我老年痴呆嗎?」他嗤笑了一聲,「不就是犯罪心理學?誰規定這個專業的就一定要去監獄和警局裡與殺人犯做近距離接觸的?我惜命,就怕到時候看到那群人然後嚇得什麼都忘了。」
方因學,「……」
「殺人犯不多的。」
「那我也害怕,行不行?」
「行行行。」
黎傾言輕笑了幾聲,不再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