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倫這簡單的一句話，如同在鬧市裡投下了一枚炸彈，引起軒然大浪。

「說亞爾曼高中的高中生從不飲酒，要比說亞爾曼森林的野狼從來都是吃素的，還要荒謬上幾分。」

眾人鬨笑，七嘴八舌的吆喝：

「開什麼玩笑？」

「掃興了不是？」

「就兩杯，別婆婆媽媽的了。」

「你怎麼可能不喝酒？你媽媽不是……」人群中傳來的話語，還沒說完就被打斷。

在場的所以人，包括弗蘭西斯都非常清楚內情，迪倫的媽媽嗜酒如命，整天到晚渾渾噩噩。

其實，從這個角度來說，迪倫滴酒不沾也是情有可原的。提起迪倫的媽媽，氣氛難念有些尷尬，弗蘭西斯放下杯子，圓場道：

「規矩不能變，不然以後還怎麼玩呢？不過，人家不喝酒，也不能硬逼著人家喝啊，就像野狼不吃小白兔，非要吃齋念佛吃胡蘿蔔，你們也不能非要人家還俗吧？」

「哈哈哈哈哈……」

弗蘭西斯繼續開口道：「這麼著吧？既然我們是一起來的，我替他喝，行了吧？」

「好好好。」菲利克斯鼓掌，大家同意後。叮叮噹噹，一片悅耳的酒杯碰撞聲。

「規矩不變，代替的要喝三倍的。迪倫即是遲到的又是新來的，和你一樣，他本該喝兩杯。這下，弗蘭，你要替他喝六杯才行，哈哈哈哈……」

菲利克斯眉飛色舞的一口氣說完，笑的連酒杯都端不穩，生生撒了妹子一身，成功被妹子拉入黑名單。

「走開，走開。」弗蘭西斯也嫌棄的揮揮手：「就你算數好……」

拋開這個開場酒這個規矩來說，弗蘭西斯覺得今晚的派對還是挺不錯。菲利克斯的父母特意出門去看電影，開明的把屋子交給菲利克斯打理。菲利克斯也不負眾望，把派對組織的有聲有色的。

陽台上，弗蘭西斯一邊看著樓下院里的一對小情侶躲在灌木叢後激吻。一邊端著海風雞尾酒，「一本正經」的給迪倫科普，這酒的名字應該叫「藍莓橙汁伏特加」才對。

迪倫在柔和的燈火下，細細打量著他殷紅的唇和發紅的眼角。輕輕的說：「你喝醉了。」

弗蘭西斯端起杯子，啜飲了一口，反駁道：「才沒有，我才來派對多久，怎麼可能喝醉呢？」

可在迪倫的提醒下，他愈發覺得自己有些頭暈目眩。

「媽的。」弗蘭西斯輕罵：「也不知道開場喝的酒，是多少度的？」

迪倫拿過弗蘭西斯手裡的杯子，怕他再無意識的隨手往嘴裡灌，弗蘭西斯知道自己喝的有些多了，配合的交出酒杯，乖巧又聽話。

有涼爽的風穿過樹梢輕輕拂過，彷彿帶著遠處森林裡幽靜的香，迪倫望著弗蘭隨風擺動的發梢，沉吟了一會兒，開口道：

「謝謝你今晚幫我擋酒。」

「嘿嘿，不客氣。」弗蘭西斯盯著迪倫的藍色眼睛，希望自己能集中一下自己混亂的思緒，可惜，一切不過是徒勞。

「你為什麼對我那麼好？」迪倫忍不住問。

「嗯？」

迪倫的問題，弗蘭西斯並沒有好好聽進腦子裡去，他敷衍的哼出一個糯糯的鼻音。貼近迪倫，希望能沉浸在那藍色的海洋里。

兩人原本緊密的距離，越發緊密。迪倫甚至能感受到弗蘭西斯那輕柔的鼻息，彷彿是薔薇叢中的素蝶在扇動翅膀。

明明醉的是弗蘭，迪倫卻莫名的有些迷糊，他甚至不清楚自己是在強忍著「進攻」還是「逃跑」的慾望。迪倫再次開口：「你為什麼對我那麼好？」

弗蘭西斯倏的露出笑容，亮出潔白的小虎牙，回答道：「因為我喜歡你……的眼睛。」

有些問題是沒有答案的，就算是翻遍了參考答案，就算是出題人親自告訴你，也不過就一句「符合題意即可」，答案還是要靠自己悟。

時間不早了，已經有人陸陸續續離場，迪倫也帶著弗蘭西斯和大家告別。

喝酒不開車，弗蘭西斯乖乖交出車鑰匙，然後坐到副駕上去。

汽車行駛在安靜的公路上，弗蘭西斯就在身側，迪倫突然不想送他回家，如果可以，迪倫希望回程能再遠一些，這樣他就能和弗蘭西斯多待一會兒……

遠處燈光明亮又溫暖，除了招牌上的一圈小彩燈外，還亮著門外的白熾燈。雖然早已過了霍爾曼先生的營業時間，但便利店的門還大敞著。迪倫明白，霍爾曼先生正在等著他的兒子回家。

迪倫有些羞愧自己剛剛的自私與狹隘，副駕駛座上弗蘭西斯當然不清楚迪倫複雜的心情。他伸出修長的手指，點了點車窗：「我到了耶……」

「對，你到家了。」

迪倫停好了車，有些不放心處於迷迷糊糊狀態中的弗蘭西斯，幹脆決定送著他進屋，兩人踏進大門，紅外線感應器「叮咚」一聲脆響。

弗蘭西斯像是在和感應器打招呼一樣，也甜甜的開口：「叮咚。」

迪倫不由得輕笑，他向來不喜歡醉酒的人，但酒後的弗蘭西斯，例外。

將弗蘭西斯交給了他爸爸，迪倫按下心中的不舍，步行回到了家，屋子裡靜悄悄的，客廳里卻亮起一盞小燈。

「你去哪了？」迪倫的媽媽問，抽煙抽壞掉的嗓音沙啞，但是語氣還算柔和。

「參加了一場派對。」

「不錯。」迪倫的媽媽那布滿血絲的眼睛裡，透漏出了些開心。

「年輕人就是應該多聚聚，不要整天悶在家裡。不過，外出時要注意安全。各方面的安全，有……壞人。外面的壞人，身邊的壞人，唉……你是特別的……要注意安全。」

迪倫的媽媽難得清醒，可多年來酒精和各種「藥」早已影響了大腦，縱使她努力整理詞彙，說出的語句依然有些顛三倒四，詞不達意。

迪倫聽得出，都是一些關心的話，他耐心的聽媽媽說完，承諾道：「好。」

只是，那回答的語氣太過於認真，反到像是在哄一個早晨起床，頭腦還不大清醒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