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尹墨？」

在上揚的語調中，尹墨模模糊糊地抓住了什麼東西，宛若一股淡淡的違和感墜入清澈如鏡的水面中央，掀起陣陣漣漪。

明明是天使般純潔可愛的笑容，尹墨卻無法以陽光爽朗的微笑予以回應。

他遲疑了半晌，不知如何開口將那股違和感說破，最後遲鈍裹挾懷疑一起止於對方漸漸發懵木訥的表情。

面對尹墨如此反應，少年眨了眨眼睛，他低眸望著被子，微微咬唇，不安，困惑，木訥，最終在尹墨良久的露骨的凝視下雙頰泛紅。

「我……我臉上有什麼髒東西嗎？」他怯生生地開口，聲音細碎得像是魚缸里受驚的小金魚往上吐出的泡泡聲。

「不，我剛剛只是奇怪……」尹墨按捺住心中疑竇頓生，語氣盡量溫柔緩和，他大步上前將花束放在床頭櫃上，「你知道我的名字。」

「嗯……你畢竟是我的……未婚乎……夫。」紀子嬰說，聲音漸漸小了下去。

尹墨抬眸盯他，紀子嬰神情慌張地複述：「未婚夫。」

「我說，你怎麼一口就咬定我是你未婚夫了，今天是我們第一次見面，還是父母包辦式的封建婚姻，動物世界式的基因配對，你要是不喜歡我呢，你也想被我標記成結，結婚生子，你到底想生多少個孩子？」尹墨一股腦地把直A發言全倒了出去，越說發現紀子嬰臉越紅，「你怎麼就咬定我喜歡賢妻良母型Omega，身嬌體柔易推倒一壓還會嚶嚶嚶的那種，要是我喜歡強O呢，就那種注射Omega抑製劑裝成Alpha在大街上晃來晃去的那種？」

語畢，尹墨反省，自己是不是說太過了。

雖然他對相親對象沒興趣，但是把紀子嬰當嫌疑人看，他就有興趣了。

昨晚他名正言順地拜託老爸將紀子嬰的生平資料檔案都調了出來，發現紀子嬰案底幹凈，無父無母，平民出身，一點社會人際關係污點都沒有，15歲分化成帝國人口1%的男性omega後就自願接受了帝國白塔計劃，四年白塔生活一過就等著基因配對，跟尹墨這種提前從軍校畢業深入敵後作戰比起來可謂是一點理想都沒有。

不對，要說理想也是有的，估計是為他心愛的Alpha生兒育女吧。

當尹墨說出一大段滲人的直A發言後，紀子嬰沉默了。

少年低著頭，雙手使勁地攢住被子，渾身在微微發抖。

尹墨一驚，他果然說得太過分了。人家辛辛苦苦為他做了一大桌菜，非但沒有等來他，反倒等來了兩個暴徒，綁架途中遭遇了非人的對待，好不容易被救出來，又遭到等待的他劈頭蓋臉一頓臭罵……尹墨梳理了一下這些日子紀子嬰的遭遇，發現簡直是慘不忍睹，世間悲劇，說出去保證聽得人聲淚俱下。

尹墨還在糾結下一秒要不要給人磕頭謝罪，婉拒相親，下一秒就聽見眼淚啪嗒啪嗒掉下來的聲音。

紀子嬰用手捂住眼睛，一邊不住地抹去眼淚，一邊低低地嗚咽著。身顫得哆哆嗦嗦的，像極了案板上被無數雙眼睛注視的解剖用的金魚。

無用的掙扎之下，易碎的本質暴露殆盡，透明的血管，脆弱的軀體，不言而喻的弱小，無依無靠的可憐。一隻金魚罷了，解剖完了，隨手一扔，便可毫不費力地衝進廁所。

一開始的違和感在這一刻一錘定音。尹墨心中的那顆疑竇似是破開厚土，拚命鑽出，化作一棵竄天大樹直衝疑雲叢生的蒼穹。

「紀子嬰，昨晚綁架你的一整個犯罪集團在他們的老巢死於非命。」尹墨盯緊了眼前哭哭啼啼的淚人，咬緊牙關，隨時準備發動異能準備防禦，「是你殺了他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