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文課過了又是政治課和英語課，程絕沒有書，自然還是和張笙一起看。

只是他們再沒說話。

張笙似乎整個人都被一種低氣壓籠罩住了，程絕不算是神經細膩的人，但他都察覺出了張笙心情不好。

並且後面的兩節課張笙都是在走神，根本沒有聽課，也沒有自己學習。

他在想什麼呢？

程絕想當然的覺得張笙還是對聯考成績釋懷不了，但他不敢輕易去問。

……

還好，這一個上午都相安無事，政治老師和英語老師根本不注意班裡多人少人，班裡原來的同學也沒人走到後排打擾他們。

所以吶，窗邊還是冷清又安靜的二人世界。

終於到了中午十二點，上午的課都上完了，下午的課兩點半才開始。中間兩個半小時，學生們都有時間去吃個午飯睡個午覺，不過時間還是比較緊了就是了。

正因時間緊，大家幾乎都是一下課就爭先恐後離開了班。

只有張笙和程絕是例外。

班都空了，張笙還是怔怔地坐在座位上，好像是在發獃。

程絕輕輕叫他：「阿笙，阿笙，下課了，你想什麼呢？」

張笙終於回過神來，臉上顯出了一點羞赧。既已回神，他從桌上的一摞書里抽出了那本《水孩子》，站了起去。

程絕也跟著拿上外套起身。

張笙主動問程絕：「你怎麼也還沒走？」

程絕握著外套，坦誠回答：「我不知道我該去哪兒。」

張笙詫異：「啊？」

程絕突然想到了什麼：「對了，你知道一中教師公寓5單元502怎麼走嗎？我爸說讓我這一年都住那兒，可我今天才第一次這裡，我找不到。」

程絕說的都是實話，他是真找不到那什麼教師公寓。程家別墅離正寧一中太遠，高三又課多，回家的話時間根本不夠，因此程天政在讓程絕轉學的同時還拜託正寧一中的校長在教師公寓給程絕留了一個房子，平時程絕就一個人住那裡，放假才回家。

程絕一邊問張笙一邊在心底暗罵程天政不靠譜，程天政只給他發了一串地址，可他從沒來過這裡，他真的找不到！說實話，在程絕的回憶里，從小到大，他這個爸爸的唯一作用好像就是給他打錢。

程天政等於提款機，嗯，沒毛病。

不過……一中教師公寓5單元502。

聽到這串地址，張笙瞬間就變了臉色。

程絕也愣怔了一瞬，張笙的表情實在很微妙……

張笙微微調整一下神態，嚴肅說了：「那……是我家隔壁。」

程絕：！

程絕突然發自內心地感謝程天政。他第一次覺得他爸爸是最親的，好了，程天政才不是提款機！程天政就是他最親的親人！

程絕內心狂喜，表情倒是控製得恰到好處，合理的驚喜。

程絕咧嘴笑：「那正好，你現在回家嗎？我們剛好能一起。」

張笙點點頭，也忍不住感嘆了一句：「真的很巧。」

程絕穿上了黑色外套，張笙只拿了一本《水孩子》，兩個人一起出了班。

教師公寓離正寧一中只是一牆之隔，從1403班走到教師公寓5單元也就二十分鐘左右。

程絕不知道這條路有多長，他只希望是無限長。

儘管這條路是沉默的。

他們兩個人就只是並排走著，沒有交流。一離開班，張笙好像又陷入了自己的世界裡，又被低氣壓籠罩了。

程絕猛地想到，這都一上午了，他還沒見張笙笑過呢。

他想看張笙笑。

只是，張笙右手握著書，左手自然垂著，眼神都是空的。

程絕主動搭話：「阿笙喜歡看童話？」

張笙猛地回過神。程絕比張笙高一點，因此張笙得微微抬頭才能看到程絕的眼睛，張笙抬頭，遲疑了一瞬方才回答：「我……還好吧，主要是我妹妹喜歡水孩子，我那天無意中翻了翻，也覺得不錯。」

程絕點點頭，繼續問了：「你還有一個妹妹？」

想到自家小妹，張笙終於笑了笑，道：「嗯，親生妹妹。」

「嗯……」

正是大中午，陽光還很熱烈，張笙似乎有些不耐熱的樣子，他回答完那話，便又微微低下頭，且加快了步伐。

空氣又變得安靜。

雖然程絕並不喜歡沉默，可在張笙身邊，他好像真的變得不會說話了。

他不知道該說什麼，兩個人還不熟，尬聊總不好。

所以，就先並排走路吧，反正已是同桌，還是鄰居，不用著急。

程絕這樣想著，卻發現張笙走得越來越快了。

剛剛和程絕那樣一說，張笙方才意識到現在家裡只有妹妹一個人，他只顧著自己悲傷不願面對，卻忘了妹妹還更小，更需要照顧。

張笙有些愧疚，於是走得更快了一些。

這段路本就不長，自然不經走，不多時，他們已經上了5單元5樓。

張笙的家是501，程絕在502。教師公寓名為公寓，實際和正常的小區並沒有什麼差別，一層也只有兩戶。

他們互道了再見，暫時分別。

程絕用鑰匙開了門，進了自己的房間。

這個房子比他想像得大，完全是適合一家人居住的那種戶型，兩室一廳，獨衛獨廚。

餐桌上已經擺好了熱騰騰的菜，那是程天政特意請了做飯阿姨來做的。周一到周五每天中午十一點五十、下午六點，阿姨都會準時做好飯把飯擺上桌子，準時離開。

程絕走到桌子旁，今天是第一天，阿姨做的菜是可樂雞翅和糖醋排骨。

程絕夾了一塊可樂雞翅，吃著可樂雞翅，心裡卻還是想著張笙。

張笙白白凈凈的臉、白皙纖長的手、清清冷冷的聲音……

還有張笙身上那消散不去的憂鬱。

程絕突然有了一個假設，難道張笙聯考落榜是因為心態不好？

嗯……

程絕的思維正在瘋狂蔓延著，突然，玻璃破碎的聲音打斷了他的胡思亂想。

這聲音不是程絕房間里的。

那……

他的鄰居只有張笙一家啊！

張笙！

程絕猛地站起，急急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