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臨躡手躡腳推開衣櫃門，屏住呼吸，探頭去看床上的常樂。

手指......好吧，果然沒戴。看看身上有沒有。

白臨先是去摸他的兩邊口袋，摸出來一個通訊器，一包煙，一個鱷魚皮的錢夾，還有個銀色的鐲子。他沒事帶這個幹嘛？三大五粗的，原來還挺有顆少女心麼？

摸來摸去......沒有。

奇怪，明明結婚那天，他親手給常樂戴上的，會在哪兒？

「喂喂，系統，要是他把戒指丟了，我怎麼還找啊？」

「一般不會超出遊戲的場景......」

「樓下水池也是遊戲場景啊。」

「......」

「你不知道？」

系統嘿嘿憨笑：「這個遊戲獨特就獨特在，這麼高的自由度是前所未有的嘛。」

「也就是說，被常樂丟進水池的可能性也不是沒有？」白臨感覺自己血壓都在飆升了，「等我玩通關，一定把你砸個稀巴爛。」

系統賤兮兮地說：「你砸的可不是我，只是個遊戲入口。我的本體儲存在機房嘞~」

「滾！」

上衣外套沒有，白臨只好再去摸摸褲子口袋。他咽了口口水，好像小時候趁爸媽睡著，偷偷拿他們口袋的零錢一樣，緊張到心跳聲清晰入耳。

忽然，常樂動了一下。

白臨大氣也不敢喘，腦子一片空白，下意識蹲下把腦袋一縮，好像這樣就不會被看見似的。

好一會兒，常樂沒有再動。

白臨探出頭去，常樂緊閉雙眼，仍然睡著。他頓時放下心來，悉悉索索爬了出來，繼續摸索。

「你在做爪子？」

白臨的心被猛力吊了起來，他的脖子一截一截地轉動著，以僵硬的姿勢對上常樂睜開的雙眼。

氣氛一時尷尬。

白臨:「哈……哈嘍？」

常樂彈了一下腿，甩開他：「莫挨勞資！」

白臨：「......你喝醉了？」

常樂半醉的眼睛有點清醒，很快反應過來自己剛剛說了什麼。他不可置信地睜大了眼，臉色一點一點泛紅。

「滾，你給我滾出去！」常樂惱羞成怒，「誰允許你進來的！」

白臨被轟了出去，門砰地一聲關上，他訕訕地摸著鼻子，還不明白常樂幹什麼生氣。

算了算了，去書房看看吧。

書房還算正常，雖然依舊布滿浮誇的裝飾，但相比卧室簡直正經太多。白臨迅速翻箱倒櫃，倒是翻到不少文件，一個櫃子里竟然還藏著一包糖......

白臨想像著常樂身穿軍裝工作時，掏出五顏六色的糖豆往嘴裡丟的場景，一陣天雷滾滾。

咦？下面是什麼？

白臨抽出那張相片，還在翻滾的天雷瞬間劈了下來。

照片上，常樂戴著一頂解放帽，一件暗紅毛衣外面罩著件馬甲，扣子掉了兩顆，系不上，就用鞋帶替代。他被曬得黑黝黝的，對著鏡頭露出雪亮八顆牙，既傻又憨。

這個是......常樂？！太假了吧，他多大啊？

白臨感覺窺破了什麼秘密。

震驚太大，以至於當他終於找到戒指盒的時候，都驚喜不起來。

「這個就是任務道具吧？」

「嗯，宿主親手接觸，遊戲就結束了。」

白臨麻木地點點頭，打開盒子。

「喂，你在幹嘛？」

白臨一驚，手頭盒子一抖，掉在地上。

常樂臉色黑如鍋底：「偷偷跑進我的房間，又進書房......誰派你來的？」

「沒有，我就是閑著沒事幹，啊呀，我剛剛想起好像還有點兒事，就先走了，呵呵，呵呵呵......」白臨額頭直冒冷汗，一點一點往門口挪，腦袋急速運轉，想找個機會逃跑。

常樂揪住他的領子，兩眼噴火：「想跑？今天不說實話，看我怎麼收拾你！」

空氣里alpha的信息素驟然濃烈，帶來巨大的壓迫感，白臨瞳孔一縮，強忍住伏倒在地上的衝動。尼瑪，看來這次是不可能輕易脫身了，怎麼辦，怎麼辦......必須找到一個不會被懷疑的理由......

「不說？」常樂嘲笑般勾了勾嘴角，「我可不是帝都那些食草系alpha，戰場上，讓戰俘吐出情報的方法，你猜猜有多......」

白臨突然踮起腳尖，堵住alpha的嘴唇。

片刻後，唇分，常樂呆若木雞。

白臨雙眼明亮，直視著他：「就是這樣，你滿意了嗎？」

「......」常樂回過神，彷彿被佔了什麼便宜，鬆開手連連後退，「你、你......」

「我只是想多了解你一點，隨便你信不信。」

「找不出理由就色誘？」常樂滿臉通紅，怒道，「別以為我會吃這套。」

白臨張了張嘴，彷彿想說什麼，有風吹開窗簾，下午明亮的日光映入室內，少年眼睛閃了閃，暗淡下去，那些話便一同隨風散去。

他不再說什麼，盯住地面，彷彿戴上一副無懈可擊的面具，平靜而冷淡地說：「唉，被你發現了。」

他的話顯然是在承認常樂的質疑，常樂應該一拳頭揍在那張倔強的小臉上，讓他哭爹喊娘，屁滾尿流。

但不知為什麼，常樂的手攥成一團，卻始終揮不出去。

「滾吧，」常樂心煩意亂，推搡他一把，「不要再讓我看見你。」

白臨轉過身，下樓。他的背影看起來小小的一個，疲憊，失落，而緩慢，身子一轉，消失在旋轉樓梯的另一邊。

一種說不出的感覺如同海水，充斥常樂的身體，漫過口鼻，帶來窒息般的悲傷。

常樂半輩子都在戰場上，從不婆婆媽媽，於是他很快意識到，這是白臨的情緒。儘管只是個臨時標記，alpha和omega之間的精神聯繫依然有效。

他用力吐出一口氣，甩甩腦袋，目光落在地板上的結婚戒指。

白臨過來找這個幹嘛？常樂心生疑竇。

常樂並不聰明，但有一種逼近野獸的本能，那種本能在戰場上一次又一次救了他的命，也促使他撿起地上的戒指，猶豫片刻，戴在手上。

「哇塞宿主，看不出來啊，你演技可真棒！」系統誇張地說，「就這本事，一定很快就能通關了！」

白臨喃喃道：「演技？嗯......」

系統還在咋咋呼呼，白臨一句也不想聽。他坐在床上，半扇陽光投在地上，卻無法照亮更裡面，春天的風帶著一點冷意。

白臨抱住膝蓋，把臉埋進臂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