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啞巴還睜著雪亮亮的眸子，眨巴眨巴的看他，一副說不出的可憐，直盯得顧延負罪感愈加深重。

「那個，你睡吧。我去那邊，不會跑的。」顧延想著這人自己碰也碰過了，也幹脆不再矯情，把床頭櫃上好像是當擺景的薄被扯下來，展開抖了抖披到對方身上。

啞巴見狀頓時緊張的不行，搖著頭不敢接受不屬於自己的東西。然而顧延不明白他為什麼不要，也不懂他為什麼不說話。而後一想，這難道是為了保護案發現場？

「我做過的事不會不認帳的，你安心睡吧，我就在外屋，有事喊我。」顧延生怕再惹得他緊張，說罷，便趕緊趁機蹦下床，來到地下把桌上的紅燭燈打開「呼」的一下吹滅。

啞巴的眼睛不大好，一到晚上就難以視物，他只看見對方吹滅燈後就像道鬼影一樣飛快的跑了出去，之後就什麼都看不到了。

而啞巴則早就習慣了天一黑就睡覺的生活，現在他雙眼一片漆黑，身下又是一張又寬又軟的大床，甚至連被子都已經搭在了自己身上……

可他不敢睡，王爺向來對他極凶，如果敢在這裡睡了，明天一早非得把他活活打殘不可。

啞巴想著身形一瑟，從床上手腳並用地慢慢爬下來。他邊摸著地邊找到了一處自以為隱密的角落，縮進去後便把手腳都收了起來，下意識抱成一團，就這樣戰戰兢兢地睡了過去。

而另一邊的顧延卻絲毫也提不起半分睡意，他坐在外室的窄榻上，仔細思考著男人睡了男人會有什麼後果。

強姦罪？不，法律僅限於男性對女性，男人與男人還沒固定刑法。

可是猥褻總算的上了吧？明星的號召力一般都很強，萬一人家趁此借題發揮，那自己也就別想活了。

悵惘不堪的顧延此時突然想抽一隻煙，藉以聊慰自己絕望愁苦的心緒。他下意識一摸口袋卻發現自己的身體似乎有些不太對勁，顧延一怔，連忙跳下床打開臨近窄榻窗口讓皎白月光在自己身上。

只見他手摸著的地方正盤踞著一條大概七寸長的療疤，凸得像是一條歪歪扭扭的大蜈蚣。顧延看了一陣，想著應該是被什麼帶刃的東西砍傷的，但這不重要，重要的是在他的印象里，自己從來都沒有受過這樣的傷。

顧延臉色一白，一把掀開上衣。只見他的上半身原來並不是只有左腹一條傷痕，而是密密麻麻，滿滿噹噹全部都是被利器砍傷過的痕跡。

這是他的身體？顧延撫上自己的臉，細細的摸索了一番，隨即發現這似乎也不是他的臉。

怎麼回事？顧延幹瞪著眼，腦子動的飛快，卻依然想不明白這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他只不過是在家睡了一覺，醒來後發現自己的東西插在別人的屁股里也就算了，但現在憑什麼連身體都不是自己的了？他這是造了什麼孽？要被這麼折磨？

顧延咬緊了牙，雙手在窗框上狠狠捶了一拳，忍不住閉上了眼。

然而，正是這時，他原本漆黑一片的眼瞼卻突然像走馬燈一樣播放出某個人的生平。

從在同齡人中受到的白眼，病母臨終時的叮囑再到戰場上的呼嘯，兩軍交戰後屍橫遍野的慘烈，顧延漸漸明白這是這具身體原來主人的記憶。但由於眼前的這一切實在和紀錄片太過相似了，他除了正常的觀影心境外很難做到感同身受的程度。

這時，「幕布」上突然出現了一張熟悉的面孔，使得顧延眼皮一跳，是剛才在床上的那個疑似「小明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