閔捷在乎的其實不是戚遇有沒有談戀愛，他知道戚遇在C城養了個人，養就養吧，隨便玩玩倒還好，可他怕戚遇認真。

男藝人，尤其是一定年齡階段的男藝人，都有大票粉絲是女友粉、老婆粉，而這些人往往活躍度極高。在這個看數據的年代，藝人的人氣很大層面上得靠這些人來支撐。如果戚遇認了真，或是想公布戀情，都有可能導致他粉絲群體的大量流失，對於他後面接劇也會有影響。

戚遇在閔捷問完那句話之後沉默了片刻，才開口道：「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放心，我做什麼決定都會提前知會你，也不會給狗仔留下把柄。至於戀愛……我自己都不是很確定……」

他這話一出，也算是安撫了閔捷不定的心，但閔捷聽到他後半句，又笑了，道：「你小子在跟我開玩笑吧，啊，平日里一副老神在在情場殺手的模樣，竟然連自己的感情狀況都搞不清楚？」

戚遇也不知道要怎麼說，他從沒對閔捷透露過他和蔣遙在一起的這件事，閔捷是親涉了當初那起「qiang奸案」的，如果告訴他，他十有八九會勸自己趕緊跟蔣遙分開，以免繼續被他糾纏。

是以最後 戚遇什麼也沒說，只是沉默地挑好劇本，再把劇本交還給閔捷。

他站起身來，拿了自己的風衣穿上，想著沒什麼事了，便提前告假下了班。

他回去的時候還挺早，站在樓下的時候還能看見屬於他的那一扇窗子，他知道裡面有個人在等著他，就跟個望夫石一樣天天圍著他轉，做著田螺公主的事，操著正宮皇後的心。

他陡然又煩躁了起來，覺得這樣的自己真是又可憐又可悲，他到底是多缺愛啊，竟然會想要跟那個算計過自己的人在一起。這樣的戚遇，十有八九是被人下了蠱了。

他調轉方向正準備離去，突然看見蔣遙從樓梯口走了出來，身後還跟著兩個負責搬東西的工人。

戚遇沒猜著他這是玩的哪出，後來仔細一看，發現那些物件大多是蔣遙買的或是屬於蔣遙的，像是要從他的房子里搬出去一樣。

戚遇等到他們把東西搬上了車，開車走了，才出現在蔣遙面前。蔣遙顯然沒想到會在這個時候看見他，愣了一下。

「你在幹嘛？又搬桌子又搬櫃的。」戚遇問。

蔣遙臉上飛快閃過一絲不自然的神色，他說：「沒什麼，覺得桌櫃有點舊了，想置辦點新的。」

戚遇聽了，並未插話，只是繞開他，走到電梯前按下了向上的按鈕。

蔣遙趕緊湊到他身邊來，低眉頜首的，好像生怕戚遇生氣的模樣。戚遇見他這樣，心裡已經有了個底。等到上到自己住的那層，打開門時，他的猜測得到了證實。

房子依然是那間房子，大件也依然沒有改變，但留下的大都是戚遇購買的東西，蔣遙的則被摒除了個幹凈。

沙發還在，戚遇便順勢坐到沙發上，他看著因為搬動而顯得亂糟糟的客廳，眉擰在了一起。

「你想分手？」戚遇手指動了動，他覺得煩躁，這是他想抽煙的習慣性動作。

「沒有。」蔣遙搖了搖頭，道：「我馬上打掃幹凈……」

他起身欲走，戚遇伸手一拽，把他拉了下來。「你什麼意思，玩膩了，不想玩了？還是說看上別人了，想跟別人雙宿雙飛了？」

蔣遙從站著到摔到沙發上，腦袋暈乎得很，可戚遇帶著怒意的話，還是讓他聽了個清楚。他本想就這樣順著他說出分手的話的，但戚遇這樣子，弄得像很在乎他一樣，讓他打好的腹稿也沒辦法說出來了。

「你不是要生日了麼？我改改家裡的陳設，製造點新鮮感給你。」蔣遙飛快地想好了說辭，這般道。

聽了蔣遙的解釋，戚遇哼了一聲，算是信了。

再挨一陣，再多纏著他幾天吧，最起碼過完這個生日再走。蔣遙在心裡說。

呵，我就知道他不可能離開我。戚遇心想。

看蔣遙拿著掃帚簸箕開始打掃衛生，戚遇看著那光線下的浮灰，覺得自己十有八九又得犯潔癖了。但他終究還是沒說什麼，只是看著蔣遙忙碌的背影，想起閔捷的話來。

戀愛？也許算是吧。

他和蔣遙根本就沒經歷過戀愛的過程，上本壘之後便迅速進入老夫老妻般的生活模式，就像把一個血氣方剛的小夥子一腳踢進婚姻的墳墓里，從此花天酒地瀟灑人生便都成了過去，活得苦澀且壓抑。

但戚遇的生活並不算苦澀，他在情場雖一籌莫展，在事業上卻半點沒受挫。他沒靠什麼潛規則，一路順順利利地爬到現在的位置，用其他人的話來說，那就是如有神助。戚遇不信鬼神，自然將這一切歸功於自己的努力上。

可現在他的心態有點變了，他開始審視起這個陪了自己七年的男人，他覺得他好看了，覺得他窩心了，甚至想跟他進一步發展了。

戚遇不確定自己的心情究竟是一時興起還是內因驅使，他沒談過幾次戀愛，在學校那座象牙塔里的感情都太過單薄，工作之後還沒來得及花心思想這事，便在蔣遙身上栽了個大跟頭。

要不要跟蔣遙開口說？或者跟他試試？戚遇在心裡問自己。

蔣遙說起來也沒那麼十惡不赦，除了最初那陣子對他的強佔和壓迫，後面幾乎一直都是他在傷害蔣遙。傷人的話說了一籮筐，傷人的事罄竹難書。

要向這個惡魔低頭示弱麼？戚遇又糾結了起來。這七年來他最佩服自己的一點，便是他從不被這個惡魔錶現出的溫柔和善意誘惑，他知道蔣遙的背後就是深淵，踏進去了或許就屍骨無存粉身碎骨了。可若是他現在真的喜歡上蔣遙，那他之前的辛苦抵抗就全都白費了。

難道真的要妥協？跟這個惡魔湊合著過一輩子？好像不妥協也掙脫不掉他，還是只能蹉跎一輩子。

算了吧，反正也不可能比現在更糟了。

戚遇想到這裡，抬起頭來，對著向他走來的蔣遙道：「要一起去看電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