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之後也差不到到了電影開場的時間，戚遇對這帶比較熟，依然是他帶著蔣遙上去。

戚遇習慣性地戴好口罩，等他轉回身來的時候，發現蔣遙已經買好了爆米花和飲料。戚遇向來偏愛百事而非可口可樂，蔣遙手裡拿著的正是百事。

戚遇心裡還是受用的，卻也沒說什麼太好聽的話，只是接了。

「進去麼？」蔣遙輕聲問他，調子軟軟的，像江南柔軟的水。

「走吧。」戚遇也不廢話，邁步往影廳走。

兩人的位子是鄰座，因為來得早的緣故，影廳里並沒有多少人。跟戚遇坐在一起看電影，這件事光是想想都覺得浪漫，就像小情侶一樣。

蔣遙將爆米花放在兩人中間的置物筒里，放完後又怕戚遇會討厭這樣油膩的東西，正準備拿走的時候，戚遇已伸了只手過來，抓了一把。

兩人的手在空中飛快的地碰了一下，又像觸電一樣分開。

蔣遙耳朵發燒，一時間竟有些不敢看戚遇。而戚遇也愣了一下，等他轉過頭去看的時候，蔣遙已經挪開目光看熒幕了。他突然間生出一絲將他的手抓回來，再碰一下的衝動。他也不知道為什麼，他以前不把蔣遙當回事，最討厭蔣遙用艷羨的目光看著他，現在卻享受起他的注目來，甚至在他不看自己的時候會覺得失落。

影廳的人漸漸多了起來，兩人默契地沒有再說話，彼此之間只有清淺的呼吸聲。

進放映廳之後戚遇的口罩又摘了下來，他其實也比較少來這樣的場合，大多數觀影都是跟同事一起。電影漸漸開場，他卻不想待在人群中間，他想現在就回去，弄家庭影院也好，手機放映也好，就他跟蔣遙兩個人，他可以靠在沙發上，讓他坐在自己腿中間，環抱著他，跟他一起看電影。他從來沒這樣做過，但他想試試。

過了一會兒，蔣遙突然轉過頭來，用只有她們兩個人能聽到的氣音道：「你不想看了麼？」

戚遇思緒回籠，問他：「為什麼這麼說？」

蔣遙沉默了片刻，再說話時聲音如薄冰般脆弱：「你一直都沒說話。」他是知道戚遇的，在他看來，戚遇請他看電影是很難想像的事情，現在還要戚遇硬撐著跟他一起度過漫長的兩個小時，實在是難為戚遇了。

不知怎的，戚遇感受到了來源於他的恐慌，即使他並不能明悟蔣遙的心聲，卻還是猜到了他的意思。

「只是專註於電影內容而已，跟你沒關係。」戚遇解釋完，猶嫌不夠，又伸手勾住他腦袋，湊過去吻了他。

蔣遙在他碰到自己的時候就緊張得差點蜷成了一隻蝦米，當戚遇的唇挨上來的時候，他連呼吸都亂了節奏。他覺得戚遇或許是瘋了，或許是喝醉了酒，不然怎麼可能吻他。

戚遇是極少親他的，七年裡，戚遇艹他的次數很多，可他很少跟自己接吻。不管是蜻蜓點水還是唇舌交纏，都少得可憐。蔣遙便也知道自己在戚遇心裡的地位——不過是一個可供發泄甩脫不掉的玩意而已。吻，是愛人之間才能有的。戚遇不吻他，因為他不愛他。

現在戚遇吻他了，他也不敢落地，依然懸在半空里，唯恐一腳踩下去，是萬丈深淵，粉身碎骨。

跟戚遇看的這場電影終究還是沒能給蔣遙留下太多印象，他不記得電影到底演了什麼，甚至不記得他們是怎麼回去的。他只記得戚遇似乎很興奮，將他按在牆上與他結合。

戚遇的動作說不上溫柔，甚至有些急切和粗魯。蔣遙已經習慣了忍受，痛得狠了也只是咬著唇，半點聲都不敢發出來，唯恐壞了戚遇的興緻。他總是用一種贖罪似的心態承受著這一切，似乎承受戚遇給予的疼痛已經成為了他生活的一部分，他就像個犯了十惡不赦的罪過不得不服刑的犯人一樣，戚遇割在他身上的每一刀，他都沉默地受著，等到這罪過償還完的那一天，便解脫了。

可這次戚遇卻一反常態，將他扭轉過來，掐著他的下巴吻他。不再是影院里一觸即分的吻，而是侵佔的、攻城略地的，掀開城門，戰火燎原。

然後他便嘗到了蔣遙嘴裡蔓延的苦味。

蔣遙這才想起，自己方才摸了兩粒止痛藥，塞進了嘴裡。他含在唇齒間，嚼碎之後任由苦味蔓延舌尖。他本以為戚遇不會發覺，因為戚遇並不會吻他。可這次他失算了。

戚遇收回舌頭的同時也一把捏住了蔣遙的雙頰，迫使他張開了嘴。蔣遙再想要合起牙關的時候已經再來不及，他齒間未融盡的藥末泄露了蹤跡。

「你吃了什麼？」戚遇心裡突然升起幾分不詳的感覺，他咄咄地逼向蔣遙，緊盯著他，生怕他自那張紅唇里吐出虛言。

蔣遙加大了止疼藥的劑量，現在跟戚遇說話都有些暈眩，可他還是強作沒事的模樣，道：「沒什麼，有點上火而已。」

戚遇自然不信，再去看他眼睛的時候，蔣遙一把伸出手來，緊緊抱住了他。

他知道怎樣才能讓戚遇轉移注意力，所以他用一種輕快的、得意的語調道：「戚遇，你是在關心我嗎？」

戚遇自然不會回應他，好像回應了這樣的話，他便輸了一樣。於是他頂開蔣遙的腿，再次進入了他。

蔣遙將腦袋擱在戚遇的肩頭，手一直沒從戚遇身上放開。他其實很想抱得再緊一點，似乎這樣就不用走了，也不用離開了。

戚遇親他，他便得意忘形了，要上天入地了。

你也愛著我麼？他這樣想，卻又不敢問。他怕問出來也不過是自取其辱而已，所以他閉了嘴。

他嘗過太多次期望變成失望的滋味，再也不敢輕易掏出心來，唯恐被戚遇的惡言傷到。

可是多不公平啊，戚遇。我這麼愛你，你卻一點也不愛我，就連施捨一點給我也不願意。如果我死了你會不會為我難過呢，你會為我哭嗎，還是會笑著忘記我？

一想到我付出了這麼多，在你心裡連丁點痕跡都沒留下，就覺得連死都不算難過的事了呢。

但你還是不要記得我比較好，我怕你會難過。如果我的死會讓你傷心的話，還是不要記得我吧。

蔣遙的淚還是落了下來，順著戚遇的肩頭滾落。

戚遇的動作停了一下，他愣了愣，問他：「弄疼你了麼？」

他的聲音那麼溫柔，是他從未聽過的溫聲軟語，是他盼了很久的腔調。

「嗯，疼。」疼得快死掉了，你知道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