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林子峰說這小鬼基礎不錯，但歐文向來只相信眼見為實。

要測試一個人繪畫基礎是否過關，首當其衝自然是看他的素描水準怎麼樣。

帶著阮淼淼進入畫室，歐文選了一個大衛的頭像石膏，視線掃一圈，斟酌片刻，還是把石膏放在了光線關係較為複雜位置。

既然是林子峰的兒子，若是連這種程度都畫不了，那還真是浪得虛名了。

不知為何，歐文竟有一絲幸災樂禍。

阮淼淼淡漠的看了一眼歐文，調整了一下座位的角度，攤開畫具，也沒用畫架，直接用背來的寫生簿開始起筆。

歐文諷刺的一笑，這小子選這種角度坐下，是在故意增加難度麼？

果然有意思。

眼見阮淼淼心無旁騖的畫著，歐文也燃起一根煙，百無聊奈的望向窗外，心想只是素描大概難不倒這小鬼，竟開始琢磨著一會要怎麼修理下少年的銳氣。

若是能看到這小鬼一臉窘迫的模樣，也算是為自己的屁股出了口氣。

不知過了多久，聽見少年有明顯的動靜，好像已經畫完了，歐文拉回神志看了看錶，用了近兩個小時。

走過去審視一番，意料之中的完美，明暗關係和排線等挑不出任何問題，但歐文並不驚訝，因為這種程度他在十歲的時候就達到了。

歐文笑了笑，對少年揚起手錶：「太慢了，考試的時候可沒這多時間。」

阮淼淼沒有說話，只是順從的點著頭，歐文也知道他有些不服，畢竟考試的時候不會畫這麼難的程度，而且自己手下的學生，就算畫三天也畫不出這阮淼淼一半的水準。

雖然有些卑鄙，但歐文還是忍不住想打擊這小鬼的念頭。

接下是畫靜物，雖然算是臨摹，但也可以從中看出一個人繪畫風格，歐文故意加了一個玻璃杯，還狡猾的裝了半杯水，他知道很多學生對玻璃器皿的掌握都不是很好，這算是一個共通的難點。

阮淼淼還是一臉平靜，只是動手開始調對顏料。

慢慢畫吧小子。

歐文沒來由的覺得心情愉悅，坐回位置雙腿敲在桌子上，舒適的伸了個懶腰，知道應該會等很長時間，對於歐文來說排遣無聊的方法，除了吸煙，還有就是畫畫。

隨便拿了幾張列印紙，也沒多想什麼，邊叼著煙，目光掃到畫室哪裡，就隨意畫起來。

越畫越沒勁，在歐文幾乎把屋子裡所有的東西畫了個遍後，咬著筆桿，目光落在了阮淼淼身上。

嘖，這眼神真不錯。

看著阮淼淼專註的神情，歐文心裡一動，這麼漂亮的活物擺在這裡他不畫，居然畫了滿篇的桌子板凳。

歐文不動聲色的開始勾勒著少年的五官，一張俊美的容顏漸漸呈現在紙上，歐文也不知不覺的沉浸其中，好像被某種魔力所控制，讓他根本停不下來，只感覺這小鬼根本不是個人，而是件完美的藝術品。

當刻畫到阮淼淼雙唇時，腦海中突然閃過兩人接吻時的畫面，心裡也亂了起來。

這孩子還真是對自己胃口，就像是按照他的喜好定製出來的一樣。

只是可惜，這麼漂亮的一個人，卻不是他的。

想到林子峰才是少年喜歡的類型，歐文暗自嘆了一口氣，自己除了年齡能和林子峰相互較量一下，論氣質，論學識，自己實在和那個優雅溫和的男人相差太遠。

也許這小鬼當時就是看上他老，才故意接近的。

「歐老師。」

被少年的聲音拉回神志，歐文漫不經心的將紙揉成團，扔進垃圾桶里。

「畫完了？」阮淼淼點頭，歐文走過去看了一眼，不由雙眸亮了亮，繞有趣味的打量著他，「你喜歡高更？」

阮淼淼畫得完美自是不用說了，只是用的色調和歐文喜歡畫家高更如出一轍。

「我只是喜歡他用色的風格，不喜歡他的為人。」

阮淼淼回答得誠懇，歐文卻更有興緻：「為什麼？」

「因為他為人刻薄。」

「你是指他對梵高？」

阮淼淼看著他，輕輕搖頭：「不，我也不喜歡梵高。」

「這又是為什麼？」

「因為他是個瘋子。」

歐文一聽就大笑了起來，阮淼淼好似疑惑的看著他，歐文眼露嘲諷：「會喜歡上自己繼父的人，難倒算正常？」

「……」

少年的臉瞬間通紅，咬唇壓低著腦袋，默不作聲，就連手腳都開始不自然起來。

看著少年這副被人揭穿秘密的可愛模樣，實在讓歐文有些情不自禁想把這小鬼抱進懷裡。

歐文承認， 也許是因為那副畫的緣故， 自己好像對這孩子產生了一絲好感，或者欣賞。

「好吧，今天就到這裡，以後你每周一三四都到學校找我。」

也不想阮淼淼太尷尬，歐文說完，就收拾東西朝門口走去。

「歐老師……」

歐文回頭，四目相對的瞬間，阮淼淼又急忙轉移視線，神色不安的瞟了他幾眼。

「那個……這件事，能別讓我爸知道麼？」

「可惜你爸早就知道，」當然知道阮淼淼指的是什麼事，只是看著小鬼突然緊張的樣子，歐文就忍不住想捉弄他，「高更和梵高之間的曖昧全世界都知道，何況你爸呢。」

阮淼淼發現自己會錯意，臉又不自覺紅了幾分，僵硬的搓著手指，小聲嘟囔：「我……說的不是這個……是……嗯……如果你不想看見我的話，我可以去給我爸解釋……」

是你做賊心虛不想看見我才對吧，歐文不屑的一笑。

「你打算怎麼解釋，說你找了個和他年紀差不多的男人玩一夜情，然後沒想到那個人是我？」

「……」阮淼淼糾著眉，嘴唇都快咬出血了。

「放心，我不會說的，我可沒那麼無聊，」歐文聳了聳肩，又揚起一抹壞笑，「但如果你不相信我的話，就讓我上你一次，大家也算扯平了，這樣說出去，對我也沒有好處。」

歐文知道這樣很乘人之危，但美色當前，他實在無法做到坐懷不亂。

「……哦。」

少年小聲的發音，讓歐文一愣，哦是什麼意思？這小子同意了？其實歐文也是忍不住隨便一說，沒報任何希望，難倒這小子真那麼好騙？

「你……」

歐文有些不確定，但又不知道怎麼開口，而少年只是認真的對他點了點頭。

「我媽說，朋友之間應該相互信任，所以……我相信你。」

少年天真的語氣，讓歐文差點一口氣嗆到，這小子不畫畫的時候，簡直是判若兩人。

「謝謝你的信任，可我不是你的朋友。」

揮了揮手，也不想再理會少年的不安，歐文拉開門便自行離去。

朋友，哼，真是幼稚，那分明是用來出賣的東西。

看得到吃不到，歐文自是有些惋惜，其實他大可以威脅那小鬼，把他的秘密捅出去，但不知為何，話到嘴邊又變成了商量的口吻。

也許是他有點心有餘悸，怕再和那小子上床時又被叫成爸爸。

歐文搖了搖頭，突然覺得這樣的想法很可笑，甚至和白痴沒兩樣。

幾十歲的人了，好像還得兩情相悅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