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我答應你

周子俊和孫少萬沒有料到他還會耍詐，不禁愣了一下，但是就是這麼須臾功夫，金在中已經後退一步，做出了防禦的姿態，咬著牙怒道：

「現在我打了電話，你們要麼弄死我，否則你們若是敢動我一處，我就和你們拼個魚死網破！」

周子俊愣了一下，正要再說話，卻被那個孫少阻止了，他冷笑著看了一眼金在中，惡狠狠道：「裝什麼貞潔，不識抬舉的東西，你這輩子也別想有出頭的機會！」

他和他的父親畢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要是真鬧大了，就不好看了。漂亮的男人多得是，他又不是非金在中不可，自然也就作罷了。

「別讓我再遇見你！」那個孫少撂下一句狠話，推了一下周子俊，「走了！」

周子俊沒有佔到便宜，而且還惹怒了孫少，心中氣得牙癢癢，亦對金在中撂了一句狠話：「你給我等著！」

金在中看著兩人漸漸走遠，仍是不能鎮定下來，顫抖著身子緩緩蹲了下來，彷彿這樣才能讓自己有安全感似的，他將頭埋在膝蓋間，低聲嗚咽了起來。

他又怒又委屈，忍不住地掉眼淚，心中又想起自從父親入獄、家被法院封、拍賣以來的所遭受的種種……

其實他並不是吃不起苦或者不能紆尊降貴的人，以前他學唱戲的時候，年紀才六七歲的時候就每天練功背唱詞，經常是一練就是一整天，對待那些師姐、師父、前輩們亦都能低下頭來、彎下腰來，可是現在吃的苦，忍的辱卻都和那些不一樣，更何況，前二十二年，他從未受過這種苦，甚至連想都沒想過！

若他一出生就是平民家庭，從小就得吃各種苦忍辱負重，倒也罷了，可是前半輩子，他是怎樣的人，過得又是怎樣的生活！

他甚至也在晚上深夜時，幻想過，這種噩夢一樣的日子，是否真的只是自己的一個噩夢，一醒來，家庭美滿，自己依舊風光……

更有的時候，他甚至還想過，不如自己就和寶玉一樣，出家算了，「好一似食盡鳥投林，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幹凈！」

……

「發生什麼事了？」一個耳熟的聲音突然響起在耳畔。

金在中從膝蓋間抬起頭來，狼狽著一張臉看著面前男人英俊的臉，忍不住愈發委屈起來，他大哭著說：「我答應你，是我太天真了，是我太天真了，是我的錯，是我無知，是我幼稚……」

鄭允浩眼見他哭得幾近崩潰，心中疼得厲害，忍不住大力將他按進自己懷裡，無聲地安慰他。

金在中便在他懷中淚流不止。

……

車上。

金在中拿著紙巾，將眼角的淚痕拭去，看了一眼沉默著坐在自己邊上的男人，道：「之前你說的事，我想明白了，我答應你。」

鄭允浩這次並不是自己開車來的，他聽金在中張慌失措地說「救我」，怕他遇到危險，因此帶了人來的，自然有人為他開車。他又取了一瓶礦泉水遞給金在中，不問他為什麼想通，卻問道：「剛剛你到底遇到了什麼事？」

金在中覺得說出來實在是難堪，便只簡單說了一句，道：「遇見了周子俊，還有一個戴家浙的朋友，姓孫的，不知道叫什麼。」

鄭允浩去查過金在中，自然知道周子俊是什麼人，至於戴家浙，他也是有所耳聞，但是那個姓孫的，他卻是沒聽說過，不過估計就是個和戴家浙差不多的官二代，是戴家浙的狐朋狗友。這兩人在一起，對金在中肯定不會有什麼好事。

忽然，他想到什麼，眼神一沉，立刻問金在中道：「他們碰你哪裡了？」

「沒……」金在中顯然不想將這種事暴露在鄭允浩面前，可是還沒說完，鄭允浩已經強硬地握住他的手，一把解開他袖口的扣子，將他的袖子推到了手臂上，果然就看見了手臂上很明顯的四個手指印，力道大的，現在就已經發青了。

鄭允浩看了一眼，立刻就有了答案，把金在中的袖子放下來，又面色陰沉地說：「以後不許對我說謊。」

「嗯。」金在中有點難堪，覺得一個男人被這樣對待，還被鄭允浩看見了，可是轉念一想，自己都要把自己賣給鄭允浩了，這點事又算什麼？

鄭允浩見他低下頭去，忍不住伸手把他摟到自己懷裡，語氣也強自柔和了幾分，說：「你願意跟我，希望確實是你自己願意。」

金在中被他摟著，雖有些不自在，但是卻覺得他的身體很溫暖，便也沒有掙扎，只低著頭啞著嗓子說：「之前是我太天真了，我以為沒了我的家庭背景，不能唱戲了，大不了就自己靠雙手去掙錢，像普通人一樣活著，可是，我怎麼忘了，這個圈子和我有千絲萬縷的關係，我想安安靜靜，可總有人不能讓我如意……」

就比如那個周子俊，有這一次，定然還會有下一次，他現在孤身一人手無寸鐵，而周子俊狐假虎威，有的是勢力，自己怎麼斗得過他？還有戴家浙和他父親，說不定自己以為自己活得無愧於心，可他們就是不願看見他過得好，就是喜歡將他踩在腳下，賤如塵埃螻蟻！

這就是現實！

與其日後受無窮無盡的苦，被那些自己看不起的卑鄙小人所踐踏，倒不如自己先做了抉擇，起碼賣給鄭允浩，是他自己選擇，心甘情願，而不是被迫選擇！

「鄭先生，我願意跟你，心甘情願。」金在中方才像是低低絮語，可是這兩句話，卻說得鏗鏘有力，擲地有聲，他抬起頭來，眼神堅定而又倔強地看著鄭允浩，「但是我有要求，我們的關係不能對外公布，我也不見你的家人，如果你什麼時候不需要我了，跟我說一聲就可以，我不會死皮賴臉地纏著你。」

鄭允浩看著他閃亮亮的眼神，心中突地一陣悸動——

他恍然覺得，那個唱《打金枝》的高傲的少年又回來了。

雖然眼前這個青年以為自己所做的是一場情色交易，可是他說話時語氣那麼傲氣，那麼高高在上，就好像完全沒有一絲屈辱，沒有一絲見不得人，只是坦坦蕩盪的普通交易。

鄭允浩想說話說得溫柔一些，顯得自己愉悅、柔情一些，可是他太過激動，語氣卻反而不自然的冷硬，他說：

「好，一切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