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鍾看著小主子的臉色似是不太高興：「殿下？」

「咱們軒波坊有些不幹凈，你去查一下，查出那個有二心的東西。」予安把那食盒直接扔在地上，「把這盒東西賞他們吃光。」

「是。」魏鍾提著食盒退下去。

予安其實一直在考慮離宮的事，如若能夠安穩封王，那麼他就選個和九皇叔最近的封地，無論貧瘠還是富饒，帶著一班忠僕安穩一生。如若不能安穩封王，便要想辦法離宮，只有這些忠心的人才是助力。

一切，且等皇叔回來再做打算吧。

一連十幾日，應該歸京的皇叔始終未歸，朝中議論紛紛，皆被皇上壓下。

軒波坊的寢殿里，很安靜，偶爾幾聲囈語，似乎有人在做一個荒誕的夢，突然一聲尖叫，予安滿頭大汗地坐起來，褻衣也已潮濕。

他做了個夢，也終於記起上輩子去領兵平西南叛亂的將軍是誰。大皇子燕予善的舅舅關鑫慶，當年大皇子參政後在朝中積攢了些威望，隱隱有支持大皇子封太子的勢頭，西南叛亂關鑫慶請命前去平亂，欲立軍功為大皇子加重籌碼。卻不想在巫卓受襲身受重傷，回朝後，領了賞賜便以重傷為由交了兵符，大皇子還為此事和舅舅大吵一架，之後就遠了這個沒了兵權的舅舅。

如此看來，巫卓一襲不一定是南岐軍所為，極有可能是皇帝欲削弱大皇子的勢力設下的一個局，關鑫慶看穿了這個局所以順應皇帝的意思把兵符交上去保自己一命。

那九皇叔，不，給皇叔的錦囊里有「千萬不得進巫卓，切記，切記」。所以，皇叔不應該會在巫卓遇襲的。那為什麼還不回京？

「皇叔，你到底怎麼了？」予安把頭埋進膝蓋里，暗恨自己為什麼還不長大，長大了就不用這樣什麼事都做不了，什麼忙都幫不上！

予安就這樣睜著眼睛發獃到寅時，門外傳來魏鍾焦急的聲音：

「殿下，殿下，奴婢有急事要稟報。」

「何事？」

「旭王遇襲，身中數箭，墜下懸崖。」

遇襲，中箭，懸崖！予安覺得眼前一陣一陣的黑，最後實在沒能堅持住側歪在床上。

「魏鍾！」

從未聽到過小主子如此尖利的聲音，魏鍾也顧不上規矩，推開殿門，就看到小主子臉色蒼白地歪在床上。

「殿下，殿下。」

「去，探聽西南所有情況，有關旭王立刻告訴我。」

「是。」

等魏鍾退出殿外，予安才晃晃頭從床上爬起來，走到西邊的櫃前，從櫃子里抱出一個木箱。這裡面是是予安的親娘留下的所有的東西。本來還在猶豫是否要在宮外置辦人手，現在看來不得不為了。

卯時一到，小伴讀便來，見到寢殿里依然一身褻衣的五皇子，知道旭王遇襲的事，已經傳到了軒波坊。

「殿下，更衣吧，今日要去知學堂和演武堂了。」

予安沒動作，小伴讀主動接了軒波坊侍從的活，伺候這小主子更衣。

辰時到達知學堂，五皇子和往常一樣嬉笑著和哥哥弟弟們打招呼，背誦太傅前日布置的課業。

只是，在六皇子再次出言挑釁的時候，五皇子才露出了一個七歲孩子該有的憤怒：

「五哥，弟弟聽到宮中的傳言很是不信。」

「呵，宮中的傳言大多都是捕風捉影，有什麼可信的。」

「聽說，九皇叔掉下懸崖摔死了。」

予安寫字的筆停了下來，頓了一下後，把筆一扔，一個拳頭打在老六的眼睛上！

「六弟該慎言，九皇叔奉父皇的旨意前往西南平亂，是功臣更是兄弟們的叔叔，你怎麼能說出這樣大逆不道的話，你心裡還有禮義，還有孝道嗎？」

坐在上座的太傅捋著鬍子連連點頭，但這毆打弟弟也是該罰的。

「五皇子這是何為？同根兄弟怎可隨意出手？」太傅一聲吼，把六皇子要出嘴的嚎叫堵上了，然後指著還一臉不服氣的五皇子，「從今日起罰抄《孝義》二十遍。」

「好了，快快坐好，今日就講講孝義二字。」

太傅繼續捋鬍子，沒管六皇子委屈的眼神，開始授課。只要長點心的都能看出來古板的太傅這是偏向五皇子的，六皇子的話也許只是為了刺激比其他兄弟更親近些九皇叔的五皇子，但出了口就是不知孝義，挨了打太傅也覺得是活該。

小伴讀忍不住揉頭，二十遍《孝義》呢！

~~~~~~~~~~~~~~~~~~~~~~~~我是從白天到晚上的分界線~~~~~~~~~~~~~~~~~~~~~~~~~~

軒波坊中，魏鍾附在小主子耳邊：

「回京報信的是個參將，姓林，說是旭王爺要單獨去尋一物，遇到埋伏，被逼到懸崖邊，遭暗箭射傷跌下懸崖，北燕兵將多次搜尋皆未找到旭王爺。」

「你是說，那人姓林？」

姓林就對了，當年大皇子倒霉的舅舅關鑫慶交了兵符後不就封了個將軍叫林永泉，封賞的原因便是平亂有功！

「殿下且寬心，什麼都找不到才是最好的結果。」

「嗯，去休息吧。」

予安被魏鍾服侍著躺下就寢後，這忠心的侍從才不是很放心地輕輕退出殿門。

「出來吧。」予安看了看房梁之上，從踏進軒波坊開始，就感覺有人在，這還多虧了皇叔送的那個偽師傅真打手，冷不丁從各個方向突然襲擊，搞得予安的覺察力大大提升。

一個熟悉的一身黑從房梁飛下，跪在床前，看著那低著的頭，那熟悉的感覺越來越強烈。

「屬下是旭王的暗衛，代號壹。」

還真是冤家路窄啊，這貨就是當年逼自己跳崖的暗衛壹。

「你說你是皇叔的暗衛你就是啊，我還覺得你是刺客呢。」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聽著這小皇子的聲音帶著點氣急敗壞。壹覺得有點莫名其妙，但聽了剛才一席話又覺得這個年僅七歲的小皇子並不是情緒化的人。

「屬下有旭王殿下的信物。」從懷裡掏出一個錦囊，遞給臉色不善的小皇子。

這是當初皇叔出征時予安送給皇叔讓他每天都看的一個錦囊。予安打開錦囊，裡面有自己給些的紙條「千萬不得進巫卓，切記，切記」，還有一封信：

九弟親啟，巫卓縣內發現祥瑞之物，九弟前去秘密取來，隨軍送回京城。兄

果然是父皇的筆跡，原來父皇用這個理由騙皇叔進巫卓。

「九皇叔現在如何？」

「旭王早有防範，並未受重傷，現在他出修養。」壹看小皇子似乎不問話了，才把旭王吩咐的事情一起倒出來，「旭王殿下說暫時不回京城，請五皇子保重。」然後將一隻玉哨送到五皇子手中。

「這是召喚暗衛的哨子，音色特殊，只有經過旭王殿下特殊訓練的暗衛才能聽到。」

「壹，你和大內侍衛比，誰的功夫高些？」

五皇子突然問出一個風馬牛不相及的話，壹想了想還是說：「屬下的功夫在大內侍衛之上。」

「嗯。」五皇子點點頭，突然揚聲大喊：「抓刺客，有刺客啊，抓刺客！」喊完之後看著呆若木雞的壹。

壹這才回過神來，看了看五皇子，又看了看門外的動靜，只好跑出門去和大內侍衛過過招，然後逃跑。

魏鍾趕緊跑進小主子的寢殿，卻發現小主子帶著笑安穩地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