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啞巴麼？嗯？我讓你說話！」高個子男生只手狠狠捏著金在中的下巴，白皙的肌膚被勒出兩道紅杠，彷彿要捏碎他的骨頭一樣，眼睛瞪得像銅鈴，凶神惡煞完全不像是這個年紀該有的神情。

可是，一個正當如此年紀的正常成長的少年大概也不會被送到這裡來吧。

金在中直感覺到下巴被捏的生疼，下意識地猛然甩過頭狠狠咬上那人手指，只聽得一聲慘叫，金在中受到了其他人的拳腳相加，如雨點般落下的拳頭砸在原本就薄弱的身上，全身粘膩著汗水被揍的縮在角落，眼神卻依舊堅定，死死咬著那人手指，無論身上多麼疼痛也不放開。

尖銳的牙齒刺破了皮膚，從金在中嘴角縫隙流出鮮紅的血液，高個子男生疼痛難忍，發瘋一樣地用胳膊肘頂撞著金在中的後背，整個宿舍亂成一團，終於還是引來了管理人員的介入，但為時已晚，金在中從地上艱難地爬起之時，奮力向身旁的水泥地上猛地吐了一口，混著血水落下的，是半根血肉模糊的手指赫然映入眼簾。

當時站在門口的金在中的導師項及也不由得吃了一驚，平日里隱忍不發毫不起眼，卻有著如此的倔強和爆發力，骨子裡隱藏著狠戾，他突然想到閻肆對他下的死任務，嘴角不由的上揚，金在中，他會是一個出色的殺手。

接下來的幾天，金在中都在殺手基地的醫院病房裡躺著，犯了錯誤，就要接受懲罰，而在這殺手基地里的懲罰卻是十分殘酷的。

藥水順著透明的細管緩緩傳輸到金在中的身體各處，幸好沒有骨折，內臟也沒有多大損傷，沒想到這小子還真抗打，項及看著睡在病床上的金在中，轉過身跟主治醫生交代了幾句便出去了。

金在中不是陷入昏迷，而是睡著了，身體實在太累了，好想就這麼一直睡下去，夢裡爸爸媽媽還在，俊秀也在，可是夢裡卻也出現了那幾個強盜，幾經掙扎，三天後，金在中在驚叫中醒來，這是他來到YinS後第一次發出聲音。

「金在中？」項及坐在床邊眯眼笑看著他，眼神里還是未完全褪盡的恐懼與那求生的渴望，卻在看著自己時慢慢轉變為警惕。

「在YinS生存的規矩我想你是知道的，弱肉強食，前幾天你們犯下錯誤，現在就要受到懲罰。」項及輕笑著伸手拍了拍他瘦弱的肩膀，金在中知道，這是無法避免的，但這些都無所謂，只要活一天是一天，哪怕自己死在這裡，俊秀的生活都會得到保障了。

毫不在乎地將目光投向了窗外，金在中受傷後結痂的嘴角輕輕嚅動著：「我接受。」

「我知道你不在乎生死，但你弟弟的生死……」金在中的弱點，項及心裡清楚得很，他是一匹難馴的野狼，這是制服他的唯一方式。

果真，金在中用他那雙大眼仇視地看著項及，項及滿意地笑了笑，這便是他要的效果：「我看你傷也好的差不多了，禍是你們闖的必須由你們自己擺平，好好休息吧，明天下午，你和他，只能活一個。」

你和他，只能活一個。

金在中的腦子裡嗡嗡作響，不斷回放著這一句話，我要是死了，俊秀該怎麼辦……可是想想對方和自己的體格，完全不在同一條水準線上，何況自己身體素質本來就不算強，這麼細想下來，幾乎毫無勝算。

這是繼父母死後，金在中第一次感覺到死亡的恐懼，活下來，從此成為他心目中唯一的信念。

可他不知道，項及這麼做只是為了激發他的潛能和鬥志，他是肆爺親手交代下來的人，項及怎麼可能讓他死，這個「懲罰」從一開始，便就註定了那人的犧牲。

月亮緩緩從東方爬上天空，圓潤而皎潔，金在中在漆黑的病房裡，透過裝滿保險杠的窗戶看著月亮在雲層中緩緩移動，或隱或現的模樣就像他現在的心情，心裡沒有底……

蜷縮在角落裡，眉頭一點點地蹙起，到底要用什麼方法，才能打敗他存活下來。可是……金在中轉念一想，如果自己活下來，那不就意味著……我殺人了？

無力地張開五指，慘白的月光照耀著鮮嫩的皮膚，看著自己的掌心金在中笑了出聲，怕什麼呢，來到這裡之後就沒想過自己會成為一個幹凈的人。可是，對於一個十幾歲的孩子來說，這是多麼大的壓力，恨不能將他逼瘋。

金在中就這麼抱著頭，在病床上坐了一夜。

第二天下午，正如導師項及所說，他和當日欺負他的那個男生被關在了一間只有一張桌子和一條板凳的房間里，他的手上還纏著繃帶，隱約透著血色，金在中輕笑一聲，那腥鹹氣味恍若又回到了嘴裡。

「啊……」那人舉著拳頭沖了過來，金在中一個側身巧妙閃過，雖然在基地訓練時間還不久，但基本的東西，該會的還是學得很精。

過了幾招，金在中的體力顯然有些不支，汗水從額頭上緩緩滑落，粘膩著額前劉海遮掩著他那雙深邃的眼眸，腹部遭受重擊，金在中倒在地上蜷曲著身體咳嗽著，項及透過監視器感覺到不妙，剛要吩咐人去救援，又坐了下來。

監視器里的金在中輕輕歪了歪嘴角，眼神狠戾地看著那人再一次朝自己走來，單腿勾起長凳凳腿，猛的踢向那人，厚重的木材嘭地一聲砸上那人腦袋應聲倒地。

趁那大高個倒在地上暈眩的空隙，長凳便成為了他最有力的武器，沒有半分猶豫，嘶吼著拿起長凳奮力砸下去，一下、兩下、三下……

直到身下人再沒了任何掙扎的動作，水泥地上早已是血跡斑斑，再看那大高個兒，整個臉上血肉模糊，就連五官都擰在了一起，完全看不出先前的模樣。

金在中喘著粗氣，慶幸而恐懼地看著自己生平所殺的第一人，丟開了裂了悶隙的實木長凳跌坐在一旁，頭皮逐漸發麻，眼裡噙著淚水，卻依舊倔強地看著前方，目光逐漸變得飄浮。

項及看著這一過程，有些出乎意料，嘴角了勾起笑容：「把金在中帶過來，從今天起，我只帶他一個人。」

自那日之後，項及手上的人都轉給了其他導師，唯有金在中，在他的教導下，逐步成長，成為了YinS基地內，最強的殺手。

只是，無論變成什麼樣，金在中永遠都會記得他殺死的第一個同胞那帶血手指和他死亡時空氣中飄浮的味道，對於自己來說，還能聞見血腥味，那就是存活的信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