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味道讓秦羽的嗅覺有些麻木，他想要動一動僵硬的身體，卻連抬起一根手指的力氣都沒有。

他眨了眨幹澀的雙眼，四周的景象也開始慢慢清晰起來。

他……是得救了嗎？是誰救了他……

秦羽最後的記憶停留在那通始終沒有人接聽的電話上，現在想起來，身上剛剛包紮好的傷口似乎又疼了起來。

病房的門被醫生打開，「你醒了，感覺怎麼樣，能說話嗎？」

秦羽緩慢地轉了轉頭，然後又是緩慢地點了點頭。

因為只要他一動，全身的傷口都能被扯到，痛覺刺激著他的大腦，讓秦羽本就白皙的臉更加蒼白。

顯得格外可憐。

「看起來還是不太好，」醫生在本子上寫著什麼，「你傷的有點重，但好在都是皮外傷，沒有破壞到內臟。現在只需要好好修養，一個月的時間足夠了。」

秦羽點了點頭，聲音很虛弱，「誰，誰送我……」

「哦，你鄰居送你來的，幫你墊了醫藥費後就離開了。」醫生簡短地回答。

秦羽的心驀然空了空，難以掩去眼中的失落，「謝，謝謝。」

醫生沒有停留太久，叮囑完後就離開了病房，秦羽怔怔地看了一會天花板，疲憊像是狂狼般席捲著他僅剩的意識，他再也撐不下去，陷入了淺眠。

第一個知道秦羽住院的是譚靜好，她風風火火地趕來，憋著滿肚子的擔憂和火氣。

「你就知道讓我擔心！」

譚靜好一邊把果籃放在床頭，一邊嘴不停歇的抱怨道，只是她眼底的關心，還是被秦羽看到了。

「對不起，譚姐，讓你又跑一趟……」他很內疚。

「你先對不起自己吧！這些傷是怎麼回事？是不是和你缺錢的事情有關係？」

譚靜好的敏感讓秦羽完全想不到什麼好的理由糊弄過去。

「這是……」

「別想著糊弄我，你是說實話還是撒謊我一下就能看出來。」

「……這是被人打了。」

秦羽低下了頭，緊緊地攥著被單，「欠了一點錢，我還不起，所以他們找上來把我打了一頓。」

譚靜好的眉頭緊的能夾死一隻蒼蠅，「你欠別人錢了？」

「……是我家裡。」

這是預料之中的答案，就秦羽這樣的性格，譚靜好很難相信他會開口借別人的錢，但即使這樣，她的心情依然沒有好起來。

「欠了多少？」

「二十萬。」秦羽顫聲說，像是下一秒就能哭出來，但他還是苦澀地扯了扯嘴角，不知道是在安慰譚靜好，還是在安慰他自己。

「對不起，這件事我會處理好的……」

「我現在手頭緊，只能拿出五萬，你先拿去抵一抵，剩下的再想辦法。」

秦羽的喉嚨一緊，「譚姐……」

譚靜好不給他留下任何拒絕的餘地，「就這麼定了，你現在別管別的，好好養傷，醫藥費我先幫你墊著，過兩天再來看你。」

一切語言在此刻都變得蒼白無力，秦羽重重地點了點頭，紅著眼睛看著譚靜好離開。

之後的日子，除了譚靜好，秦羽的病房就再也沒有第二個人來探望過，也包括鄭鈞丞。

沒有一個電話，一句簡訊，好像把他遺忘了一般。

秦羽每天都在想，再等等吧，也許明天他就聯繫他了，可是兩個星期過去了，他也沒有等來那個人。

等待的感覺是磨人的，失望的心情是惶然的。

還有五天，他就出院了。

電視上放著娛樂新聞，秦羽閉著眼靠著床頭，像是睡著了。

「……10月13號，影帝溫楚於上午9點出現在了首都機場……」

這是新聞重播，秦羽已經在那天聽過一遍，但他還是忍不住睜開了雙眼，怔怔地看著熒幕，看著上面的溫少楚在保鏢的護送下坐進一臉轎車，然後甩下記者揚長而去。沒有任何差錯的畫面卻讓秦羽猛的呼吸一促，他往前探了一點，可是電視已經開始播報下一個新聞……

秦羽還維持著那個動作，一動不動。

那輛車，是鄭鈞丞的。

10月13號，是他從麵館回來，被那些人找上門的那天。

秦羽閉上了酸澀的眼睛，緩慢地躺回了床上，蜷縮成一團，安靜地連呼吸都微不可聞。

一切都清晰了，他一切都明白了。那天……鄭鈞丞應該是去接溫少楚了，他怎麼會有時間去接自己的電話呢？他應該是很煩的，煩他打擾了他們的約會。

秦羽的胸口很悶，像是有什麼東西被撕裂了一般的痛苦。這種感覺很陌生，從前鄭鈞丞不理他的時候，他只是傷心，可是當鄭鈞丞不理他卻在意別人的時候，這種感覺是悲傷，是沉默的撕心裂肺。

他以為自己能控制的很好，但這隻是他以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