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進入天潭，華秋子就覺得似有一根根冰棱從血管里游過，就連周身的靈力都無法運作，他邁力的揮動著手臂，用著最原始的方式在水下遊動。

可天潭太深，越往下，越不知道潭底在哪裡，可他卻倔強的一直往下游去，似乎見不到南有琴自己也不會出去。

「你趕緊回去吧，這地方冷死了。」小白哆哆嗦嗦的說道，它躲在儲物戒里都感受得到這水中的寒氣，更別說就泡在水裡的華秋子。

華秋子沒有搭理他，而是繼續尋找著人，忽然間一把長劍劃過眼前，他拾起一看，是凌天派的佩劍，上面還有個劍穗，他記得是南有琴的，再仔細看，劍穗居然染了血。

他心裡一沉，只怕是南有琴遇著了危險，他又往下遊了許久，終於看見了一絲不一樣的地方，好似在潭底的一方結界。

他伸手想去觸摸，卻突然被小白厲聲打斷道：「你別碰！趕緊離開這裡！」

華秋子疑惑，問道：「為何？」

小白急的在儲物戒里跳，可華秋子就是不為所動，它咬咬牙，說道：「這天潭底下有一伏魔陣，乃千年前神龍炎那個混蛋設下的，魔族進去必定九死一生。」

「那為何我不能進去？」華秋子定定道漂浮在水中，他對小白接下來會說的話，感到有些緊張。

果然，小白頓了頓，語重心長道：「因為你是魔......天生的魔。」

沉默，瀰漫在整個湖底......

小白嘆了口氣，說道：「我知道你不信，但是你別進去就行，我可是好不容易才從裡邊跑出來的。」

「你......是魔？」華秋子頓了好久，才問道。

小白聽他這麼問，立刻佯咳兩聲，得意洋洋道：「聽好了，你伯伯我，可是當年叱吒風雲，僅次於魔尊的魔族四魔王之一的宣墨白！」

它說完，華秋子就沒有聲音，宣墨白一下子就急了，嚷嚷道：「你別是想著怎麼讓道修把我抓走吧？我可告訴你啊，你真的是魔，只是體內魔性被封印了而已，等我們出去了，我立刻帶你認祖歸宗～」

華秋子攥了攥拳，宣墨白說的話，他其實是有些相信的，因為如果自己不是魔，它完全用不著特意提醒自己伏魔陣的事情，也完全不用對自己透底，還有......最關鍵的是它說自己的魔性被封印。

這讓他想起了忘我劍，早在柏水仙尊賜給自己時，他就覺得奇怪，因為那時，柏水仙尊曾語重心長的說道：「這把劍，非萬不得已不可用。」

因為一用，他就變得嗜血。

或許，忘我劍釋放的只是自己本身的魔性......也許自己的師尊對自己的身世很是清楚，可柏水仙尊早已飛仙，他該找誰問？

可華秋子還是寧可相信自己是人，是一個自幼便被柏水仙尊收養的普通人。

他看了看眼前的結界，要確定自己到底是人還是魔，不是還有一個辦法嗎？

「小白，伏魔陣對道修可有影響？」

「唔......影響不大。」

華秋子得了想要的話，微微勾起嘴角，他伸出手，嚐試著進入伏魔陣，這把宣墨白差點急出毛病，張口吼道：「別去啊別去！你要是死了，我怎麼給你爹交代啊啊啊啊！」

可華秋子不理它，執意的闖入陣內，他的手才一接觸到陣法，就立刻掀起一陣靈力波動，接著似乎有一股強大的力量，把華秋子一下子就拉了進去。

進去的瞬間，華秋子真的幾乎要相信宣墨白說的了，因為他只感受到了陣內的靈力宛若刀戟利劍，一點一點的在侵蝕著他的肉，他的血，他的骨......

「咳咳......」他躬下腰，猛的咳出血來，伏魔陣似乎發現了他毫無抵抗力，一下子變的暴躁起來，排山倒海般狂暴的靈力全數砸在華秋子身上。

華秋子一下子癱倒在地，他渾身都跟刀割一樣，半點靈力也提不上來，除了在地上疼的蜷縮成一團，他再無其他動作。

「哈哈哈......哈哈哈......」華秋子突然就笑了，笑的很是癲狂，他攥著拳，指甲狠狠的嵌入肉里，他竟然，真的是魔！

凌天派北殿長老，掌門人的親師弟，居然真的是魔！

這荒誕的，離奇的，不可思議的事情居然真的是事實，他做了百年的普通人，十一歲結丹，百歲化神的修仙奇才，竟然是魔。

這麼多年了，他竟是連自己究竟是人是魔都未曾釐清，如果他是魔，那柏水仙尊又為何收養自己，為何教自己一心向道，為何又賜給自己忘我劍！

他......又到底是誰！？

百年來居然是渾渾噩噩的活成了別人，如今又被莫名其妙的告知了身世......

他突然覺得自己像個皮影，只能成為眾人手裡的戲角。

而如今似乎就要無聲無息的死在一個伏魔陣里，他突然想起穀梁丘那張希冀的臉，渴望著自己把南有琴安然帶回去。

華秋子緩慢的從地上爬了起來，一袖蹭掉了嘴角的血，他想，就算自己是魔，就算要死在這兒，那也得把人給自己徒弟帶回去！

一瞬間，紅光乍現，一把劍鋒緋紅的短劍便出現在了華秋子手裡，他微微抬眼，一雙無波無瀾的眼睛此刻隱隱透著血色，原本被壓制在築基的修為，突然衝破了壓制，堪堪達到了元嬰的修為。

華秋子搖搖晃晃的站起來，揪出宣墨白，問道：「陣眼在哪裡？」

白色的小野狐搖身一變成了銀髮尖耳的魔族，他一邊抵抗著伏魔陣傳來的衝擊，一邊打量著跟變了個人似的華秋子。

眼前人容貌未變，他卻從身影里隱隱看出了故人的影子。

「你跟我走吧。」他帶著華秋子走了兩步，又道：「這伏魔陣已經有數千年的時間了，你如今約莫有元嬰的修為，再加上我應該可以破陣，一會兒我若是動手了，你可得跟上，不然我靈力耗盡，變回原型，你和我都等著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