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哥哥，我……」

「有文？」

湘湖從外面進來，看到胡有文在傻七院里，心裡就跟吃了顆青葡萄般又酸又澀。

「有文，娘叫你呢，牛阿爹往咱院里拉了好多貨，你趕緊回去點點。」

「阿湘……」

胡有文看了看自己的新婚妻子，又看了看身邊淚眼朦朧的傻七，最終還是狠了狠心，推開了傻七，逃也似的離開了小院。

「胡哥哥！」

傻七一看胡有文走了，這在他生命中還是頭一次，小的時候，胡有文有多疼他護他，即使他是個腦子不好使的小傻瓜，也感覺得出來。

他的胡哥哥，大概是這世上唯一真心對他好的人，可現在，胡哥哥也不要他了，他知道，胡哥哥是嫌他肚裡的芽芽了。

「小七，別去追你胡哥哥了，來，到湘哥哥這來。」

胡有文的妻子，也就是胡家的大哥兒湘湖，是個頂溫軟的好人，眉目生的極柔順，一看就是知禮懂事的好人家的哥兒。

「湘哥哥……」

傻七撫著肚子，在籬笆前望了又望，直到胡有文的身影徹底消失在田壟間的小道，才悻悻地收回了眼，低著頭被湘湖領進了屋。

那實在不算什麼整潔的地方，一個簡陋的土坯房，房頂是一堆幹稻草，屋裡門上掛著個青灰色的布簾，也不知多久沒洗，一揚全是灰。

滿室的爛傢具，再加上一條涼颼颼硬邦邦的土炕，估計是許久沒生火，炕洞都堵了，堆在炕頭的破棉被，也壞了個大洞，煙黃色的棉絮一團一團地往外翻著，一看就知道得蓋了幾個冬夏。

湘湖瞧著這一屋的破爛，剛剛因嫉妒傻七更得丈夫青睞而泛起的絲絲酸意也被隨之而來的憐惜取代。

頗為為難地坐在那髒兮兮的炕沿上，湘湖拉住了傻七白嫩嫩的一雙手，道：「小七，一直以來，你就住在這地方？」

「嗯，湘哥哥喝水。」

傻七提著蒜頭往爐子旁掛著的一個小筐里一丟，用葫蘆舀了瓢水就遞了過來。

湘湖沒接那水，而是靜靜地望著傻七，滿眼都是痛惜與心疼。

「小七，你是知道的，你胡哥哥還有我都歡迎你到家裡來，之前娘也是鬆了口的，所以你胡哥哥才準備了這麼多豐厚的聘禮。」

「但是現在，娘不準你過門，你胡哥哥素來孝順，所以……不過你放心，當初買的聘禮，備下的小花豬，還是會一個不落地送到你的小院里，也算是我們對你的一點心意。」

「不用的，湘哥哥還有胡哥哥不用給我小花豬的，我也準備了東西給胡哥哥，但現在看來，好像不需要了。」

傻七沮喪地從櫃里翻出一籃紅雞蛋，說是一籃，其實只有五個，一二三四五，傻七點了一遍又一遍，才將那裝有紅蛋的小籃送給了湘湖。

「這都是秋秋下的，我攢了好久，村口的阿姑說，哥兒嫁人都要準備紅雞蛋的，還說過門前要拿紅雞蛋絞臉，唔，那句歌謠怎麼唱來著？」

傻七玩著自己的小辮兒，蹲在爐子邊想了又想，突然就拍起了手，「啊，我想起來了！叫紅雞蛋，滿臉串，今年吃我的喜饃饃，明年吃你的紅雞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