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的是湘湖，只見他披著件藍襖子，眼下一圈烏青，額上的痣若有似無地，打著哈欠拉開了門，瞄見被煙燎的黑漆漆的傻七，驚的一連打了十來個噴嚏。

「我的天，小七，你這是怎麼了？快進來。」

「湘哥哥……」

像是見到唯一的親人一般，傻七又是委屈又是惶急地叫了一聲，如同離群的小乳鴿，一撲撲進了湘湖的懷裡。

「小院著火了，福袋沒了，蒜頭沒了，紅雞蛋也沒了，阿七沒家了……」

「好端端的，怎麼會起火呢？來，先進來，咱們先洗洗身子，跟你說，等下動靜小一點，娘還沒醒，你若吵醒了她，她不容你，我也沒轍子，知道嗎？」

攙著傻七進了西屋，湘湖手腳麻利地燒了桶熱水，傻七聽話地坐了進去，被弄得打結的頭髮披散下來，煙灰遇了水就化掉，傻七洗了洗臉，露出白皙清麗的臉頰。

鎖骨處連著下面的大片肌膚，沒了臟道道也顯出了原先的粉生雪膩，湘湖在旁邊舀水，溫溫柔柔地澆在傻七的頭上，肩上，把那眉間的紅痣清洗得更紅艷了。

「小七這痣可真紅，屁股也肥嘟嘟的，一看就能生個兒子。」

輕柔地按著男孩曲線優美的後頸，湘湖無不羨慕地說。

傻七浸在水裡，水汽蒸騰間模糊了視線，他訥訥地泡著，渾身晶瑩透亮，像一尾銀勾白魚。

被一同帶過來的小母雞秋秋也安靜地窩在床上，眼皮耷拉著，似乎是睡著了。

「湘哥哥，胡哥哥呢？」

傻七趴在浴桶里，想著沒見著胡有文，心裡總是空落落的，湘湖舀水的手頓了一下，掩蓋般地擦了擦臉。

「你胡哥哥跟著牛老爹進城了，小七，你的屋子是怎麼起火的？」

「夜裡燒起來的，火著的太旺，把四嬸嬸王伯伯都吵醒了，四嬸嬸說是我貪玩弄的，可是，可是我真的沒玩，我睡覺前從不碰蠟燭的，我怕黑，不會去吹蠟燭剪蠟燭的，湘哥哥你知道的。」

傻七小嘴一癟，淚珠汪了一眼眶，委屈極了。

「我知道是誰，這事一準是小六幹的，他一直罵我臭婊子呢，之前就燒過秋秋的窩，現在又來燒我了。」

「我，我又沒惹他們，他們幹啥要這麼對我，大狗也是，給他送水，他還咬我，我，我以後再也不要對人好了！」

「小七……」

湘湖心疼地撫了撫男孩的額，手指劃過那頂紅的痣，悠悠地說：「都說紅顏禍水，現在我算是知道了，七啊，這事不怨你，你不需為此而自責，只是，現在房子被燒了，下一步怎麼走，你可有想過？」

「我，我……」

傻七眨巴著寶石般的大眼睛，張了張嘴，又不知該說什麼，半晌，才撩著水花喃喃道：「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以前出了事，都是胡哥哥護著我。」

「你胡哥哥倒是想護你，我也想，可是娘不同意，誰也不能去拗她的意。」

湘湖嘆了口氣，轉身拿了片皂角，耐心地給傻七洗起了頭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