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幹就幹，第二天一早，傻七沒等湘湖來就進了廚房，拿出家裡僅剩的一點蘑菇，把它們包在小紙袋裡，又用發好的面搓了幾個面旮瘩，一鍋蒸了出來。

將那似饅頭又不是饅頭的窩窩塞進小布包，然後爬上炕，取出早時候湘湖給團兒做的兩件小衣裳，連帶著那條小軟褥，一併裹在了團兒的身上。

團兒也乖，像是知道傻七要幹啥似的，只睜著一雙黑亮亮的大眼睛打量，不哭也不鬧。

傻七尋了個小竹簍，那竹簍本來是他上山時用來挖土豆的，現在卻成了裝團兒的容器。

將存著糧的小布包擠吧擠吧也塞進竹簍的空隙里，給秋秋的雞腳上系了根小細繩，趕著秋秋就下了山。

傻七這次的動作很麻利，且誰也沒告訴，他背的東西很少，非要說，就一個團兒、一包幹糧、一隻雞。

他們走了一路，臨近傍晚的時候終於進了城，這是傻七第一次進城，過去的十八年，他一直活在村裡，見的也都是山包小河溝，乍一出村，看到城裡陌生的一切，還覺得挺新鮮。

「面咯，面，熱乎乎的陽春麵！」

街角邊一個支起來的麵攤，老闆一身的好手藝，那面在他手裡跟麻繩似的，又抻又擀地，弄成一條一條，再「嘩啦」一聲下鍋。

鍋水也是頂沸頂沸的，面剛進去，就浮了起來，湯碗都一一碼好了，裡面放了調料，面滾好一撈，眨眼就是一碗香噴噴的陽春麵。

「咕嚕。」

看到這麼好吃的麵條，傻七的肚子早就受不了地咕咕叫了，他早上一共就醒了一塊麵糰，做了三個窩窩，出門時吃了一個，下山時又吃了一個，現在包里還有一個。

倒是蘑菇還沒碰，可那蘑菇是生的，沒鍋沒瓢沒火沒灶的可弄不了。

團兒晨起的時候吃了點米稀，那米稀他熬得極黏糊，所以這一路團兒倒也沒餓著，可這天馬上就黑了，他和竹簍里的崽子都需要吃第二口飯。

就是地上趕著的秋秋，也迫切地需要喂一把小米，不然，不然他們今晚該怎麼打發呢？

「老闆，唔，能給我碗面嗎？」

傻七喝了參湯，人比之前靈明了不少，但對於這世上的一般準則，比如拿錢買貨這一條就完全不曉得。

他在家的時候不用錢，也沒見過錢，村裡人，想吃啥都自己種，種不了的山上也有，挖就是了。

鄉下嘛！都是臉朝黃土背朝天，靠山吃山，靠水喝水。

除了新婚小夫妻和富庶的農戶會在過年時進城籌備籌備年貨，剛過門的小媳婦會鬧著扯兩件花衣裳穿一穿扮個靚，像他這種既不是深閨姐兒也不怎麼過節的土哥兒，這輩子都是沒機會進城的。

所以，笨笨的傻七就這麼呆乎唧地站在麵攤老闆面前，眼盯盯地瞅著鍋里的面，饞的口水都流下來了。

他也沒什麼羞恥心，問了一次沒回應就問第二次：「老闆，我想吃面，給我吃，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