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

一提到「肺癆」，再提到「弟弟」，可憐的小福子就跟猛地被人戳了脊樑骨似的，說不出話來。

癩頭是他的心病，如果不是為了癩頭，他一個大活人有手有腳的，何苦去賣身？這一行的水有多深，他會不知道嗎？可有什麼辦法？

去酒樓打雜，去碼頭搬貨，來的錢都太少了，他就像一個在大山裡躑躅前行的淘金者，只能期盼著撞一個大運發點橫財。

因為，靠日日夜夜謹小慎微的積攢，精打細算的盤纏，根本無法救活他的小阿癩。至少賣身，他還能給他續命，反正一個男的，被人操了玩了也沒什麼關係，總歸他不在乎名聲，也沒想過有一天還能過正常人的日子。

但是傻子……傻子是個哥兒啊！一旦玩出了事，他是要懷崽子的，這可不是說笑的！

「嘖，這你又不說話了？哼，小福子，你給我聽好了，該是你管你的事你管，不該你管的事你就要學著閉嘴知道嗎？」

「再說，小傻人這麼漂亮，我又不是瘋了想殺雞取卵，怎麼會沒有長遠的打算？你放心，我會給他挑個金主的，行了，下去吧。」

花媽媽明顯是不想再跟小福子廢話了，拉著傻七就進了裡屋。

傻七被花媽媽拽著，一步三回頭地往走廊盡頭走，小小的團兒正眨著大眼睛望他，嘴裡咿咿呀呀的不知道在嘰里啥。

傻七柔柔地回望著小團兒，用手指比了個鴨子，小團兒笑得更歡了，直到自己的爹親消失在了樓梯口，還沒心沒肺地笑著。

「你啊，也是個沒心臟的，你大爹始亂終棄，你小爹自願跳了火坑，你說，這世上的窮人是不是都不配活著？活著就有遭不完的罪，受不完的苦？」

小福子捧著懷裡的奶娃娃，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戳著他的小臉，那娃兒也是纏人，感到有手指碰過來，不僅不躲，還揮舞著小爪子來回抓，看上去活潑極了。

「你倒是無憂無慮了……」

小福子逗了一會小團兒，想著事到如今自己也幫不上傻子什麼，那傻子腦子笨，性子軸，就算出了窯子，到了外面也少不得要挨人欺負，在窯子里幹，運氣好遇見個肯砸錢包小的金主，興許後半輩子就直接脫貧了。

小福子是慣會開導自己的，又站在空地上呆了會，知道自己始終沒有能力扭轉什麼，便帶著傻子交待過來的一個娃娃，一隻笨雞，悻悻進了屋。

卻說傻七，被花媽媽捧星星捧月亮般捧到了屋裡，先是叫人提了桶熱水給他洗身子，又喊了兩個丫頭為他上妝。

都說三分長相七分扮，傻七這是九分的底子一分妝，那些粗俗的胭脂水粉呀是一個也沒抹，只輕輕描了描眉，抿了抿唇，再將那亂七八糟的頭髮梳一梳，順一順，綁一個頂好看的髮髻，便是個頂漂亮的美人。

當然，衣服還是能暴露就暴露，花媽媽存了心思要把傻七營造成一個一經亮相就艷壓群芳的仙人，所以在服飾上格外盡心，既不想搞得太保守讓客人感到沉重乏味，也不想弄得太浪蕩讓人輕看了以至不肯多出賞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