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李青貞說的那些四字成語，小阿七又怎麼會明白呢？

他就跟從土坑裡爬出來覓食的小動物似的，察覺到有危險，第一反應便是縮著頭往土裡鑽，只有被薅住尾巴不讓跑時，才會發狠想要去搏命的。

所以在李青貞被花瓶砸破頭之前壓根就沒想過，看上去那麼老實那麼慫的帶子小哥兒，居然有膽子搬花瓶砸他！

可現在懊惱為時已晚，不等李青貞多吐一個字，黑暗便襲上他的眼簾，緊跟著四肢也不聽使喚，身子一歪，栽倒在了床邊。

「八弟？八弟！」

李青延見李青貞暈了，一個跨步奔向床邊，先是用手指探了探自家弟弟的鼻息，確認還有氣後才長長吁了一口氣。

剛剛電光火石那一下，他真以為自己這倒霉弟弟要交待了，想不到還是命大，只是被砸暈了而已。

頭上的傷口不深，沒流血，但是破了點皮，腫了個大包，他這弟弟是急躁莽撞，可在一個低俗至極的窯子里翻船，卻是太丟人了。

李青延冰冷的目光鎖定了「行兇」的傻七，手上咯吱作響，好像下一秒就要撲上來掐斷傻七的脖子。

傻七別的不行，感覺還是很靈敏的，看到李青延面色不善，立刻嚇得跟什麼似的，連滾帶爬地往門邊跑，一邊跑還一邊哭叫：「救命！救命！」

「救命？」

李青延越笑越陰狠，一手扯住傻七柔順的頭髮，激的後者凄厲地叫了一聲，下一秒，天旋地轉。

可憐的傻七還沒反應過來，就被後者一記狠摔摔到床頭，緊接著，紗衣被撩起，隨之而來的是毫不憐惜的穿刺。

瞬間的疼痛像大海一樣將人淹沒，恍惚間，傻七終於明白了什麼是「幹活」。

是了，這就是小福子過去做的事，也是現在他正在做的，可是，他事先並不知道，一口簡單的裹腹的飯，要靠這樣來交換，如果他知道，他絕不會跟來，絕不會……

李青延沒有認出傻七，這也不奇怪，到底都一年沒見了，彼時的傻七，臉圓圓的，扎著小辮子，揮著小柳條，村口放牛的小牧童似的，歡歡喜喜地要給他送水。

他那時被李青函暗算，吸了太多媚藥，早就有些神智不清，當年的傻七，在他眼中，只不過是個模糊的影。

他記得他好看的輪廓，記得他鮮紅的痣，記得他所有的哭喊與責罵，但就是記不清楚他是誰。

後來，在一家臟臟破破的小窯子里，他弟看上了一個帶子的騷哥兒，眉間的痣也是一般的鮮艷，他卻懶得去關心。

因為在他的眼裡，這地兒是個臟地兒，人又能幹凈到哪去？

那麼紅艷的痣，凝血似的糾在額上，不是胭脂塗的是什麼？還小艷紅，如此爛俗的名字，叫它的人又會是怎樣的端莊絕麗？

或許是燭光太暗，或許是弟弟被傷他氣過了火，或許是手下兀自掙扎的男孩過於鮮活，以至於，他第一次迷了心智，在一個簡陋流俗的臟窯里要了他一向最看不起的臟哥兒。

明明一開始只是想教訓他的，可後來卻沉溺了，身下的男孩，皮膚緊緻而滑膩，就像錦繡坊里最好的綢緞，又像天上的星河，輕輕劃過便碎了一池的月色，等待著沙漠歸來的旅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