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晝一天天地縮短，日子一天天地過去，岑溪很久沒有見到江念遠，葉城也沒再提起他的條件，宋柯和孟塬還是沒有和好，班代和學委還沒有在一起，似乎一切都來的不是那麼順利，只有期末考試如期而至。

岑溪抱著沉重的心情踏入考場，雖然該複習的一樣也沒落下，但每次出來的成績都不盡人意，不知道這次還會不會是一如既往的半吊子水準。

隨著開考鈴聲的響起，教室完全安靜了下來。鬧鐘「滴答滴答」的聲音，起此彼伏的呼吸聲，考卷翻頁的聲音，筆在紙上劃過的聲音都在此刻被無限放大。

岑溪輕拍兩下自己的臉，慢慢調整著呼吸，試圖讓自己平靜下來。

寒氣從腳底直竄上來，岑溪忍不住打了個哆嗦，她腦子裡的第一反應居然是「江念遠會不會覺得冷啊」。

她覺得自己可能是瘋了，考試這樣的緊要關頭，她居然還有心思來想這些東西。

奇怪的是，「江念遠」三個字一出現，她整顆心突然就平靜了下來，彷彿吃了定心丸一樣，大腦一片澄明。

不那麼緊張了之後，思路漸漸清晰，做題明顯比以前順暢多了。

岑溪每寫一題就看一眼時間，掐著表來限制自己做題的速度，不會做就馬上跳過，就這麼跳著跳著，跳完了整張試卷。

不過還好，雖然說難題她都不怎麼會做，但是簡單的題目她基本上全掌握了，中等水準的題呢，也只能做一半蒙一半了。

她的第一直覺告訴她，這次的成績可能不會太差。

「考試時間到了，請同學們停筆，不要再寫了，趕緊交卷！」監考老師不耐煩地催著。

要是往常，岑溪一定要等大家都交差不多了，才不情不願地把考卷交上去。

這應該是她人生第一次這麼從容地站起來，把考卷交到講台上，那一刻，岑溪甚至幻想下面的人可能在用崇拜的眼神看著自己。

煎熬的考試之後，當然就是磨人的出成績時刻了。

清楚明白自己的水準時，閉著眼睛都能知道自己考多少分。

但是，在費盡心力刻苦努力過了之後，就好更加地在意自己的成績，自己的排名，還有自己的進步。

岑溪現在就是這樣。

她僵硬地坐著，背上的每一塊脊椎都不敢有任何鬆懈，手心不停冒著冷汗，指尖卻冰涼如水，像極了冰火兩重天。

反觀旁邊的宋柯，一副視死如歸的表情，單手支著腦袋，另一隻手搭著岑溪肩膀，全然一副官老爺的樣子。

宋柯捏了捏岑溪的臉，說：「別搞這麼緊張吧姐妹！放鬆點啦！」

「看起來很緊張嗎？」岑溪說話的聲音還帶著一點點的顫抖。

宋柯盯著她的眼睛，反問道：「你自己覺得呢？」

「我不知道……我盡量放鬆點。」岑溪做了幾個深呼吸，但是並沒有什麼用，懸著的心始終沒有落下去。

為了讓岑溪放鬆一點，宋柯可以說是使出了渾身解數，又是講冷笑話又是扮鬼臉的，終於讓岑溪笑了出來。

宋柯摸著自己的心臟，可憐兮兮地說道：「我的小祖宗，你現在讓我這樣一個可能倒數的人來安慰你，覺得合適嗎？你可得想想要補償我什麼！」

「行，我請你吃飯！」岑溪看了看手錶，抬頭對他說：「你想好要什麼了再告訴我，不然我就帶你去劉姨那吃飯了。」

宋柯一摸鼻子，說：「你就放心吧，我肯定安排得妥妥噹噹的！」

這邊話音剛落，薛老頭就滿面春風地拿著成績單走了進來。

宋柯低聲說：「看他這麼高興，考得應該還不錯吧！」

「誰知道呢。」岑溪偷偷看了眼薛老頭，「老師，噢，不！老頭的心思你別猜。」

「咳咳咳。」薛老頭清了清嗓子，說：「想必大家都在期待著明天的寒假，不過呢，在這之前，你們要先接受這次的成績。」

一提到成績，誰還敢說話呢！考得好的人硬憋著自己的那一點愉悅，只能在車裡偷偷地聽。

考得不好的人就低著腦袋默默地過馬路去吧，萬一考得不好還被揪出來，那丟人可就丟大了。

見沒人搭腔，薛老頭繼續說：「我們班這次的第一名呢，依舊是我們班代余楨，在年段第二名，非常不錯！我們學委曾婧媛緊隨其後，也非常好！第三名林薇，雖然分數跟前面差得有點多，但是也還行。三位上來領成績單吧。」

班代依舊笑得謙和，跟在後面的曾婧媛皺著眉頭不知道在想什麼，林薇表情也很嚴肅，可能是不夠滿意自己的成績吧。

「這次我們班進步最大的，是岑溪同學！」薛老頭帶頭給她鼓掌，「非常不錯啊！還要繼續加油！上來領成績單吧。」

岑溪不敢相信聽到了自己的名字，在座位上愣了幾秒，還是被宋柯推了兩下才反應過來。

因為前面的人表情太過嚴肅，岑溪也不敢表現地太高興，臉上綳著矜持的笑，但她的小碎步足以看出她的興奮。

「岑溪同學，其他科目不錯，數學和化學還得加把勁哦！」

「好，我知道了，謝謝老師！」岑溪雙手接過成績單，內心雀躍無比。

等岑溪下去之後，薛老頭的臉一下子拉下來，拿出最後面的兩張成績單看了又看。

宋柯覺得心底一慌，說：「我覺得有種不好的預感。」

果不其然，薛老頭就念到了她的名字：「宋柯！陳亦欽！又是你們兩個，萬年不變的倒數兩名，怎麼回事你們倆？」

「老……老師……」宋柯顫巍巍地舉起手，回答道：「我下次……下次一定進步，再相信我一次吧。」

「你我就不說什麼了，我一直相信你能進步，希望下次真的能做到。」薛老頭對宋柯說完後，又看向陳亦欽，「你說說你，就算選擇題全蒙也不至於考個三十六分出來啊，還是總共九科考三十六，我該怎麼說你好啊！」

陳亦欽一臉悔恨地說：「老師對不起！大家對不起！我錯了！拖大家後腿了！」

全班都知道，陳亦欽就是傳說中的認錯比誰都快，就是死性不改的人。

第一次聽他這麼說的時候，甚至有些人還被感動到了，現在聽到這句話就只剩好笑了。

薛老頭無奈地搖搖頭，拍了拍他的肩膀，把成績單放在他的桌上，背著手走了。

陳亦欽以為自己要遭一頓打，結果薛老頭放了自己一馬，真是鬆了一口氣。他剛坐下，班上就響起一陣鬨堂大笑。

「哎呦我的媽，我也要面子的。」陳亦欽說。

沒想到他越說笑聲就越大，余楨只好站起來維持秩序：「安靜點！待會還有老師要來講話的。」

可能是余楨說話太溫柔，笑聲並沒有因此而停止，大家甚至還開始紛紛議論。

「安靜！」曾婧媛實在看不過去了，站起來就是一嗓子，班上瞬間鴉雀無聲，甚至嚇到了余楨。

突如其來的安靜讓曾婧媛覺得有點尷尬，她假咳了兩聲，裝作淡定地坐下去。

余楨從她的桌子邊走過，猶豫了一秒，有倒退回來，對曾婧媛說：「謝謝你。」

說完就不見了人影。留下曾婧媛一個人後知後覺地傻笑。

「小溪，快安慰一下我吧。」宋柯有氣無力趴在桌子上，成績單給她的打擊太大了。雖然早就知道自己幾斤幾兩，但這次是不一樣的。這次考成這樣，不就說明孟塬那麼多天的心思白廢了嘛。一想到孟塬，她心裡就更堵了。

岑溪摸著宋柯的頭說：「你不是一直想去電玩城嗎？明天我們就去，我請你玩。」

「你有錢嗎？」宋柯誇張地抽泣兩聲，帶著哭腔說話。

「沒錢也得請你一次，別太感動了。」岑溪接受了太多宋柯的幫助，難得自己有用一回，怎麼能放過這個機會。

「那我就……算了，我還是客氣點吧，不能讓你破產了。」

「那我可得謝謝你呢！」

「不客氣不客氣！」

宋柯想，真正對你好的朋友，不一定要很會說話，但他們會用行動告訴你，你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