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蕭的，你踏馬的有種就別回來，滾得越遠越好、阿嚏——」

莫歸坐在被蕭默修復好的小破床上，可憐兮兮地裹著自己那條打滿了補丁的厚被子，依舊冷得渾身直打哆嗦。

然而身體再怎麼哆嗦，也不能阻止他嘴裡的那些碎碎念，仔細聽竟然全是咒罵蕭默的氣話。

至於莫歸為何如此氣憤，這事還得從今早蕭默提議去湖邊乘船游湖說起。

原本不想去湖邊的莫歸被蕭默說動了以後，就不是很情願的跟著蕭默來到了湖邊。

雖說如今已經是暮春，但是一大早的湖上的冷氣還是比較濕重。

莫歸當即就後悔出門時衣服穿少了，於是下意識地裹了裹衣服，腦袋也往領子里縮了縮，躬腰駝背，還戴著青面獠牙的鬼臉面具，所以看起來有那麼幾分猥瑣的感覺。

蕭默左右環顧了幾遍，也沒見這附近有船，於是對莫歸說道：「你在此先等一會，我去找條船過來。」

莫歸還能說什麼，來都來了，不找條船去游湖還真是對不起自己這雙走了那麼多的腿，反正挨凍也就是一小會兒的事，就這麼等一會兒也沒有什麼不可的。

於是點頭答應了，隨後就一個人可憐兮兮的在湖邊吹了一炷香的冷風，要不是戴著面具，鼻子大概就成了酒糟鼻子了。

當他快要失去耐心時，蕭默回來了，還是乘著船回來的。

當看到那條船後，莫歸的眼睛都直了。

蕭默大哥，你確定你不是在逗我？你看著也不像是沒錢的人吧……

「這就是你租的船？」莫歸右手的食指顫抖著，指著只能坐兩人的烏篷小船，感覺自己臉頰兩側的肌肉在不住地抽搐。

媽噠，果然越是有錢的人越是摳門，他還以為蕭默至少會租來一條漂亮的畫舫，最好還能有幾個漂亮的姑娘伺候著，也好讓他這個窮屌絲體驗一回有錢人的生活來著。

媽噠，簡直就是白日做夢。

蕭默順著莫歸的手指看了看自己租來的烏篷小船，並不覺得哪裡不妥，要是兩人游湖的話，這條小船也確實夠了，若是有第三個人在，豈不是太煞風景了？

蕭默擰眉，他是沒發現哪裡不對，甚至還很滿意，不過當看到少年顫抖的手指，他還是善解人意地多問了一句：「可有什麼不妥？」

「你問我有什麼不妥？」莫歸指指自己，面具後的臉一下子就氣笑了。

但是也不能就此直接說出自己真正不滿的原因，不然就太顯得自己貪心不足了，人在適當的時候還是要虛偽點，於是他理直氣壯反問道：「請問你會劃船嗎？」

所以你趕緊把這個糟心的玩意退了吧，咱們換條畫舫，有十幾個美人環繞多美滋滋。

然而——

「原來如此。」蕭默再次看了一眼小船，恍然大悟，當即就拍了拍莫歸的肩頭，「你不用擔心，我會。」

真的，大哥，我真的不需要你會……

莫歸感覺一口老血就這麼卡在嗓子眼裡，咽不下去，吐不出來。

既然蕭默會劃船他也就不好再多說什麼了，誰叫他傻乎乎地同意了這個坑貨的游湖提議，現在再來反悔就太不大丈夫了。

於是蕭默坐在船尾搖著擼，莫歸則坐在烏篷里，二人就這麼眼對眼，自是相顧無言，氣氛一度沉溺在尷尬的沉默中。

蕭默這邊還在心底想著如何開口說第一句話時，餘光不經意地掃過一條已經靠岸的畫舫，只是一停頓就驟然轉頭看過去。

只是這一看他的面色越來越凝重，然後突然毫無預兆地起身，船身隨即跟著一陣搖晃，嚇得莫歸不禁死死扣住兩旁的船舷。

莫歸還沒搞明白蕭默又出什麼幺蛾子了，那邊蕭默都沒給他問話的機會，猶如一支離弦的箭彈當即就射了出去。

莫歸當時就瞪大了眼睛。

媽噠，你個坑貨等等，我……我不會劃船啊！

莫歸的第一反應是趕緊站起身追出去，結果他這一站，船身頓時就左右搖晃起來由於沒控制好重心，他在揮著兩隻手臂大叫著的剎那跟隨著小船一起翻進了水裡。

「姓蕭的，我踏馬的跟你沒完！」

莫歸幾乎是用生命在扯著嗓子，對著已經遠去了的蕭默吼出了心中的憤懣。

隨即又撲騰著四肢大叫道：「救命啊，救命啊——我不會游泳啊——救命啊——」

最後已經被水淹了個半死的莫歸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被人救上來的，但是依舊記得那個救他上來的人在看清他是誰後罵了一句晦氣。

原來在水中劇烈的掙扎導致他臉上的面具掉到了水裡，因此一整張讓這個鎮上的老百姓恨得牙根癢癢的臉就這麼毫無遮攔地露了出來。

不過幸好這個救他的人心不壞，沒有將他再重新推進湖裡，估計是怕惹上官司，或者是擔心會惹上白幫。

在岸邊半死不活地趴了好大一會兒，莫歸終於緩過了一口氣，就那麼暈乎乎地爬起來，在搖搖晃晃中摸回了家。

然後就是一陣翻箱倒櫃。好不容易翻出了一條還算厚的被子披在了身上。

因著是大白天的緣故，他倒也不擔心有人會突然冒出來扎他一刀，畢竟白幫的勢力還算大，他雖然是一個小癟三，可是也幫白幫辦了許多事，白幫的人多少也會在明面上護著他一點。

就在他碎碎念的時候，門忽然被推開。

莫歸的第一反應就是——媽噠，蕭默這孫子可算是回來了！

這下氣不打一處來的莫歸頭還沒抬起，話就搶先說出口：「阿嚏——你還知道回……你是……唔……」

「蛀蟲就是蛀蟲，再會偽裝也是一隻蛀蟲，蛀蟲就不配得到他的好，從現在起你就好好的睡吧，永遠都不要醒來。」

來人一掌劈暈了還在被子里瑟瑟發抖的少年，嘴裡更是冷笑著嘲諷。

接著往少年的太陽穴上扎了一下，直到確認少年已經涼了，這才像來時那樣，又悄無聲息地消失了。

這間剛才還有些人氣的屋子在一瞬間又恢復了靜謐，彷彿沒人來過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