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伯和張嬸都退休在家，也都很喜歡小沐沐這個小傢伙，所以得知清若軒今晚加班，要晚一點來接沐沐的時候，很痛快地就答應了，還囑咐清若軒回家路上小心，記得吃晚飯之類的，像是父母般關愛地絮叨了一大堆。

清若軒家裡沒了牽掛，便專心埋頭於工作中，一口氣把這次畫稿的後期給全部完成了。等他抬起頭來活動著脖子，看向牆壁上掛著的時鐘的時候，才發現已經快晚九點了。

同事們早就按時下班了，留下來加班的就只有他和靳衛。清若軒把做好的畫稿發給靳衛，便來到他辦公室門口敲了敲門，探進腦袋去對還在奮戰的靳衛說道：「老大，我先走了？」

「我也忙得差不多了，我送你。」靳衛手腳麻利地關了電腦，拿起西裝外套就走了出來，「餓了吧？走，吃宵夜去，前陣子解鎖了一家特好吃的小店。」

「不用了，」清若軒下意識地拒絕道，「晚餐不是吃過披薩了麼？肚子里還沒消化呢。」

靳衛長臂一伸攬過清若軒的肩膀，不由分說地就帶著他往外走：「披薩只是墊墊飢，還沒吃正餐呢。」

「不是……我真的不餓，晚上吃多了走不動路。」

「我開車送你，又不用走路。你既然喊我一聲老大，我總不能讓我的員工在加完班之後，還餓著肚子回家吧？」

「可……」

「你再拒絕我真生氣了。」

「好吧……謝謝學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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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晚間，豪雨的肆虐已然過去，只餘下一點零零星星的小雨，似有若無地飄灑在天地之間。

靳衛找了個地方停好車，便帶著清若軒步行了幾十米，在一家名為「李大嫂全羊」的小店面前停了下來。

店裡這會兒已經沒什麼客人了，樸實的老闆娘把一張靠窗的桌子又擦了幾遍，引導著兩人面對面入座，詢問了幾句點多少分量、要幾個饢餅。

很快，老闆就端著一盆熱氣騰騰的全羊放到了桌子上，同時，老闆娘也拿了五個饢餅上來。

全羊……是臉盆那麼大的一盆；饢餅……個個都又厚又結實。

「先說好了啊，」清若軒見這陣勢，連忙表態道，「羊湯我就喝一碗，這餅我最多吃半個，剩下的都歸你了。」

「你吃就對了，」靳衛淡淡一笑，道，「這家的全羊味道特別正，我從我們上學那會兒起，就再也沒吃過這麼正宗的全羊。」

「說起來，過得真快啊……」清若軒接過靳衛遞過來的醋瓶，往自己的碗里加了幾大勺，「不知不覺，已經畢業十年了。」

「是啊，」靳衛也頗為感慨地說道，「再過幾天，我打算組織場同學會，到時候，我帶著你一起去。」

「啊？我就不去了吧……」清若軒掰了塊饢餅，放進嘴巴里慢悠悠地嚼著，「你們這都是大老闆了，我去了也是瞎湊熱鬧……」

「誰說的，」靳衛給清若軒舀了一大勺羊肉，道，「他們那幾個老流氓，可是對你這個國小弟念念不忘呢，千叮嚀萬囑咐，讓我一定要帶上你，不然他們就不來了，哈哈。」

清若軒一邊抵擋著靳衛的熱情投喂，一邊委婉道：「那……到時候再看看吧。」

「別慫，到時候，綁我也要把你給綁去。」靳衛看著清若軒那斯文的吃法，不由又拿起一個饢餅來，掰成幾大塊放進他的碗里，道，「這全羊是要泡著餅，大口大口連著湯和肉一塊兒吃的，就你這麼吃，賣全羊的都得倒閉了。」

「我……學長，我吃不了這麼多！」

「吃不了也得吃，張開嘴，嚼細了，咽下去！」

在靳衛的威逼利誘之下，清若軒硬是吃了一整個饢餅，喝了兩大碗羊湯，走出店門來的時候，肚子都快撐得走不動路了。

天空中再度飄灑下濛濛細雨，夜一深就感覺到了幾絲涼意，兩人從車裡出來的時候忘了拿傘，靳衛便脫下西裝外套來，籠罩在兩人頭頂上方，一路護著清若軒往車子停靠的方向走去。

靳衛要比清若軒高個六七公分左右，身形也是挺拔如松，被他保護在羽翼之下，在這下著雨的夜晚並肩行走，踏過城市馬路上的淺薄水窪，聞著他身上令人心安的清冽氣息，清若軒原本有些複雜焦躁的心情，也漸漸地平靜了下來。

不就是個楚鯨嗎？不就是個傷害過他又離開他的男人嗎？他一別五年了無音訊，自己都咬著牙熬過來了，他這次回來不過就是想看看他的笑話，恐怕被自己噁心了這麼一番，也就不會再出現了，自己這心裡……還有什麼過不去的？

「若軒，」正這麼想著，便聽得靳衛低沉的嗓音輕輕響起，「不管什麼時候，都要想開點，路還很長，有個人陪著你走，才不會感到孤單，不是嗎？」

清若軒低下頭去，纖長的睫毛在眼瞼處投下一片陰影，整個人看起來，就像一隻脆弱無害的綿羊，就連嗓音，也是少年般的清澈溫軟：「我知道的，學長。」